望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唐九生,薛江月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早些放出断肠蝠,也许儿子就不会死,她本来是想把这小子抓住,用蛊虫控制成为傀儡的。现在?只能让他给儿子抵命了。正在指挥军卒和喽罗开战的程子非并不放心,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下这边战局的情况,当他看到金成章、宇龙行空和唐九生都被老妖婆打翻在地之后,吓的面如土色。
唐九生身上的武玄境气息已经消失,只余二品境,薛江月放下了心,这说明姓唐的小子不是伪装,他的秘法已经失效,才会是这个效果,薛江月缓缓向唐九生靠近,她要踩爆这个小子的头,给儿子报仇!
程子非当机立断,指挥大阵内侧的步卒立刻结阵向老妖婆进攻。薛江月根本无视结阵冲上来的步卒,这样的小卒再有千人又有何用?最前排的弓兵弩兵齐射,一轮箭雨如同飞蝗,漫空而来射向薛江月。薛江月眼神轻蔑,挥动手中拂尘,一道半透明的黑色雾气形成一道屏障,那些羽箭弩箭在离薛江月还有一丈的时候,就停滞不前,悬在半空不停颤抖哀鸣。
薛江月瞪起眼睛大喝一声,拂尘再挥,一道无形气机在空中荡起涟漪,半空中悬着的箭矢瞬间崩碎,化为飞灰,消散在冷冷的山风中,薛江月放声狂笑。眼见箭矢无效,大队的士卒开始持刀持枪呐喊着冲锋而来,薛江月双脚在地面猛地一跺,一道黑色气机裂地而去,冲在最前头的几名步卒瞬间被撕成两半,后面紧跟而来的步卒悍不畏死依旧冲锋。
程子非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从年幼时在报恩寺跟随师父慧永和尚学艺,到如今给唐九生做护卫,从来没有和武玄境顶级高手过招的记录。这样的高手,举手投足都可以杀人,连同为高手的王爷都被这老婆娘给干翻在地,这可怎么办?程子非把应付外边喽罗进攻的指挥权交给一名振威校尉后,果断拔刀,也向薛江月扑来,毕竟师父慧永和尚曾说过,输人不输阵。
薛江月眼中流露出的杀机掩饰不住,她跨步向前,拂尘再挥,一道空气波以半圆弧形向外扩散,又有十余名冲在最前的士卒被空气波击中胸口,倒地吐血身亡。程子非越众而出,在十丈外狂掠而来,雁翎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寒芒,他要身先士卒,和这老妖婆搏命。
贺永江的护卫队长郎元福也持剑上前助阵,两人一刀一剑,夹攻老妖婆。薛江月眯起眼睛,脸上尽是嘲讽之意,不过是两名三品武境上下的年轻人,怎么会放在她的眼里?薛江月喃喃道:“真是不知死活啊!”薛江月把拂尘插在背后,仅凭一双肉手敌住两名年轻人,围上来的士卒停下脚步,都在一旁呐喊为程子非和郎元福助威。
程子非在前,舞出一片片刀花,以吸引薛江月的注意力,郎元福在后,趁机一剑刺向薛江月的后心,薛江月身子一侧,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郎元福的宝剑,郎元福咬牙切齿用力前刺,可是宝剑却纹丝不动。程子非见状,举起雁翎刀,呐喊着冲过来一刀劈下。薛江月如同戏耍小孩一般,左手又捏住程子非的刀尖。任凭郎元福和程子非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能从看似柔弱的老太婆手中夺回自己的兵器。
正在围观的一名董姓的弓手见三人正在僵持当中,真是大喜过望,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董姓硬弓手当即弯弓搭箭,瞄准薛江月的面门,嗖的一箭射来。这一箭,带着风声破空而来,又急又狠,围观的士兵们知道老董的箭法高超,不由轰然喝彩,羽箭即将射在面门的瞬间,薛江月突然大喝一声,身形纵起,将那支羽箭叼在口中,程子非喝倒彩道:“好狗!这球叼的真不错!”
董姓弓手反应极快,眼见一箭不中,再次张弓搭箭,毫不犹豫又一箭射出。嘴里叼着羽箭的薛江月见状,猛一张口,将口中羽箭吐回,两支羽箭在空中相撞,铮然有声,薛江月的气机更猛,吐出的羽箭将射来的第二支羽箭撞回,两支羽箭齐齐飞向董姓弓手的咽喉。董姓弓手也是在久在沙场打滚的汉子,生死攸关之际,一个就地十八滚,堪堪避开两支弩箭,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围观众人尽皆失色。
薛江月被程子非出言侮辱骂做是狗,脸上变色,手上用力,再次大喝一声,将两人手中的刀剑用内力同时震断,还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薛江月两手弃了断刀断剑,两掌心向外,对准程子非和郎元福,手心里
的气机外放,用力一吸,两个年轻高手无论怎么样拼力挣扎,却根本走不脱。薛江月将两个年轻的高手都吸了过来,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衣领,猛地向外一掷,两人都被丢了出去。
横飞出去的两人又砸倒了十几名围观的步卒,演武场上,众兵卒乱做一团,都来抢救程子非和郎元福,一时间倒没人顾得上薛江月了。薛江月回过身,望向趴在地上的唐九生,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薛江月如同散步一般,缓步走到唐九生身旁,穿着红色小绣鞋的右脚踩在了昏迷中的唐九生头上,轻声喃喃道:“吉时已到,唐小王爷,你就下去乖乖陪我的儿子吧!他在阴间缺少打手,而你,不错!”
薛江月脚上用力,就要踩爆唐九生的头颅,躺在地上的程子非望见这一幕,失声大叫道:“不要啊!快去救王爷!”等小卒们回过头来看时,薛江月的脚已经踏在唐九生的头上,最近的小卒离薛江月也有十余丈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程子非绝望的闭上双眼,心如死灰。明年的今天,就是王爷的祭日了。
任谁也没想到,一只手却在此时轻轻抓住了薛江月的脚,薛江月一愣,低下头望去,抓住她脚的却是唐九生的手,薛江月大吃一惊,再度用力,可是唐九生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大到超过薛江月的力道。薛江月蓦地感觉到,唐九生身上的武玄境气息又回来了,而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薛江月十分惊骇,她的脚踩不下去,也收不回来。她不知道唐九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而言之,不妙就是。
下一刹那,唐九生一跃而起,一拳打中薛江月的小腹,砰一声巨响,如同打在一个皮球之上,薛江月被打的身子弓的像只大虾一样,倒飞了出去,飞出去足有六七丈远,马上就在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薛江月右手在地上一撑,弹身而起,稳稳站在地面,唐九生却已经像一只猎豹一样,猛扑了上来,再度出拳,打向薛江月的胸口。薛江月来不及多想,拔出拂尘去卷唐九生的手臂。
唐九生一把抓住拂尘的塵尾,双方在地上僵持了起来,两人脚下的石板地面上被两人踩出了四个深深的脚印,越陷越深。唐九生和薛江月在比拼内力了,刚才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程子非欢呼起来,众士卒也挥舞手中的钢刀,齐起大叫道:“王爷,加油!王爷,加油!”
薛江月脸上憋的通红,用尽全力却争不过唐九生,唐九生犹有余力说话,调侃道:“老妖婆,你刚才说,想让本王下去陪你的儿子?就算本王真的死了,以你那废物儿子的表现,到那边没有你给他撑腰,不更得让本王给欺负死吗?况且我听说阎王爷他老人家铁面无私,不畏强权,你儿子在阳间害死那么多人,阎王能饶了他吗?到时找他讨命的厉鬼都数不胜数,你确定不是在害他?”
被两个人用力拉扯的拂尘突然传出一丝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要被拉断之前的节奏,唐九生又笑道:“老妖婆,你再不撒手,你的宝贝兵器就要被拉断了,到时你可别哭,不过也没关系,这玩艺儿,皇帝老子的后宫有的是,不值钱,大不了我再找一个小太监给你要一柄就是了!”薛江月又惊又怒,憋的通红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这个年轻人的力量太大了,她真的要吐血了。
随着嘣一声响,拂尘的塵尾被两名武玄高手拉断了,塵尾受不住两人的拉扯,爆裂开来,飞的到处都是,七零八落,两人附近和身上也落的都是兽毛。薛江月这柄拂尘,跟随她三十多年,极为珍爱,哪想到今天会毁在唐九生的手里。薛江月哀嚎一声,持着拂尘的空柄,向唐九生再度扑来,“姓唐的,你赔我儿子的命,你赔我的拂尘!”
唐九生拍了拍手,向旁一闪身,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你这老妖婆!一点儿也不会算账,我让你撒手你偏不干,一把破拂尘还要往死里抢,我既不出家当道士,又不当太监,要它有什么用?”薛江月根本不听唐九生说任何话,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势若疯虎,出手全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只恨不能把唐九生给生撕了,一团团黑色气机罩着红衣红袖,在演武场上围着唐九生转来转去。
在两名喽罗头领指挥下的数千喽罗们,正和结阵的官兵厮杀。金成章所带领的这支三千人的精兵,一部分是他从恭王府带过来的,一部分是剑南道精锐,的确够得上精锐的称号,虽然分出半数只有一
千五百人结阵对敌,却也丝毫不惧怕这些散兵游勇构成的喽罗。喽罗们人数占优,但是官兵明显实力更强。厮杀了半天,倒下了百余名喽罗,官兵却只有二三十人阵亡或受伤。
被薛江月打晕,躺在地上的金成章,右手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紧接着整条手臂动了,随后睁开眼睛的金成章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他听到了士卒们大吼着“王爷,加油!”金成章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王爷安然无恙,还在和那老妖婆动手,金成章硬撑着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老妖婆薛江月手中拂尘柄抡出一道道黑色弧线,声势十分骇人。
金成章回过头去看了看,七八丈外的地面上,躺着同样昏迷不醒的宇龙行空,金成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金成章向宇龙行空爬去,他得把宇龙行空喊醒,万一关键时刻又需要两个人联手对付老妖婆呢?金成章艰难爬到宇龙行空身旁,向宇龙行空的百会穴注入气机,很快,宇龙行空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金成章喜道:“宇龙老弟,你醒了!”
宇龙行空点点头,也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到场中唐九生大战薛江月的局势,惊讶道:“过去多久的时间了?这老妖婆竟然还没有战胜小师哥?”金成章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老妖婆再猛,你也不能盼着她赢不是!宇龙行空见金成章脸上表情怪异,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脸上一红,哈哈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小师哥真强!”
唐九生空着手没有拿七情剑,薛江月手中也只剩了拂尘柄,双方战了个旗鼓相当,激斗中,唐九生用右手再次抓住薛江月的拂尘柄,双方谁也不肯撒手,再次陷入僵持,唐九生笑道:“老妖婆,你是打算再跟我抢这根拂尘的秃柄吗?”
薛江月却咦了一声,望向唐九生完好的右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姓唐的小子,你的手先后中了两次剧毒,可怎么什么事儿也没有了?既不青也不黑,你是在哪里搞到的解药?”
唐九生神秘一笑,“老妖婆,你又在搞笑了!那剧毒都是你的,我到哪里去搞解药?你家王爷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哪有那么容易被毒死?你实在是命苦啊,选我做对手,真是赔了儿子又折兵(器)!你还是赶紧撒手吧,不然这根拂尘的柄我看也剩不下了!”
薛江月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哪里肯放手,她这拂尘的柄是千魔山上千年阴木所制成,乃是她的情人当年所赠,她爱如珍宝,一身带在身边,虽然后来和情人因爱生恨翻了脸,可是这柄拂尘她却舍不得丢弃,带在身边做兵器,这拂尘善辟水火,又藏有机关可以放毒,刚才唐九生正是先中了拂尘里一根涂有剧毒的梅花针。
唐九生见薛江月死也不肯撒手,忽然哈哈笑道:“老妖婆,咱们一起喊一二三,把这拂尘柄再拉断,如何?”薛江月又气又急,这个小子说话做事都太损了,刚把拂尘搞的塵尾崩断,现在又要搞这拂尘的柄,自己上辈子欠这小子多少东西,一天之内,先是儿子死在他手里,现在连得意兵器也保不住了。
薛江月忽然一撒手,差点儿没把唐九生闪了个跟头,薛江月马上跟身进步,一掌印在唐九生胸口,砰一声响,唐九生被打的连退了六七步。薛江月再次跟身进步,双掌齐出,又结结实实拍在唐九生胸口,唐九生再被震退十余步,薛江月大喝一声,又跟了上来,飞起一脚,正中唐九生胸口,唐九生被踹的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一套行云流水的连击,唐九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薛江月忽然感觉到,唐九生身上的武玄境又消失了。他身上的秘法又失效了!薛江月心中狂喜,说明自己这一连串的打击非常有效,他又已经身受重伤。
程子非大惊失色,一路狂掠过来,上前扶起了唐九生,焦声问道:“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围观的士卒也都傻了眼,刚才王爷还那么生猛,怎么转眼就被人给虐成了狗?士卒们一下都泄了气,闭上嘴,谁也不喊口号了。宇龙行空和金成章赶紧从地上一起爬了过来,一个喊王爷,另一个喊小师哥,众人望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唐九生,脸上满是担忧之意。
薛江月用手拂了拂自己满头的白发,脸上全是笑意,鼻子里却冷哼了一声,“什么卫王,什么高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