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响,贺永江卧房的门被人在外面一脚踹开,十余名官兵手持雁翎刀闯了进来,随后全身戎装的大戟金成章一脸杀气带着数十名亲兵从外面跟了进来,贺永江吓的一哆嗦,腾地一下从卧榻上跳了起来,手足无措,一脸惊骇的问道:“金成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金成章的天字营离这里还有两里地以上的距离,而且没有他的命令,金成章是不可能带着数十名军兵闯进聚义厅的。而且聚义厅前后没有任何异常,至少五层护卫都没有传出任何警讯,就任由金成章带着人马闯进来,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说是一两个绝顶的武林高手,悄无声息的闯进来也倒有情可愿,可是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要有个动静啊,他贺永江手下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金成章面罩寒霜,手按腰刀缓缓向贺永江走来,贺永江这间卧房的面积不小,从房门客厅再走到卧榻足有十丈距离,客厅两旁摆着十几个大花瓶,瓶中插满了各色鲜花,贺永江做事极其任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设计的卧房。那名侍女见有人带兵闯了进来,吓的嗷一声惨叫,就往床后跑去。
贺永江腾地跳到墙边,一把摘下墙上的单刀,呛啷啷单刀出鞘,贺永江用手中单刀指着金成章,厉声喝道:“姓金的,这是老子的大寨,就算单纯的拼人马也是我的人马比你多几倍!你不要乱来!”
旁边绣墩上坐着的都永信早就吓傻了,直到贺永江拔刀,他才回过味来,赶紧站起身,伸手双手做安抚状,大声道:“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自家人,不要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一切都以咱们山寨的大业为重!有话坐下说,不要这样,太特么吓人了!”
金成章冷笑一声,朗声道:“谁他娘和你们是自家人?老子在外面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们都在商量着要怎么样弄死我,接管我手下的三千兵马了,还他娘的有脸跟我提什么自家人,还什么山寨的大业呢,老子要是死在了你们手里,你山寨的什么大业又关老子屁事?你是当我金成章是傻子,还是你自己是傻子呢?”
贺永江提着刀,惊恐的大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有刺客!郎元福!胡纯彪!有人闯进来要刺杀老子了,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我的卫队呢,人呢?都死光了吗?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快来救驾啊!”任凭贺永江怎么喊,也没有人回应,金成章只是望着贺永江,冷冷的笑,贺永江急的通身是汗。
贺永江正在焦急的大喊,忽然门外有人大声答应,“大当家的,小的在!”随后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帅气小伙子从金成章等人身后大踏步进了屋子,右手提着一把精钢宝剑,左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直奔贺永江而来,奇怪的是一屋子都是金成章的亲兵,却没有一个人拦他。贺永江见了这个人,大喜过望,连声道:“郎元福,你来的正好!快快快,快叫人来护驾!金成章带着人造反了啊!”
被称做郎元福的小伙子走到金成章身边站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当家的,这是胡纯彪的人头,他想来救你,我把他砍了。金将军和他手下的人都是我放进来的,你的卫队除了喝酒被麻翻的十来个人之外,都降顺了金将军,不降的都被砍头了!大当家的,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贺永江听了郎元福的话,气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血往头上涌,贺永江睚眦欲裂,大骂道:“郎元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个反贼!枉老子那么信任你,升你做护卫队长,你,你,你,你竟然里通外人算计我!”贺永江用手中的单刀指着郎元福,浑身发抖,他真想一刀剁了这个反骨仔!郎元福把胡纯彪的人头掷向了贺永江,贺永江闪身躲过,人头砸在墙上弹下来,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
郎元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之意,朗元福提起手中宝剑,同样指向贺永江,恨恨的问道:“大当家的,你还记得五年前,你带着两千人马血洗宣通郡宝安县程家庄吗?你屠了程家庄程秉伦全家,而程秉伦就是我的外公!不幸的是,我娘当时也在外公家,同样遭了你的毒手!大当家的,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投到山寨,刻意的奉迎你,巴结你,就是为了毁掉你,你最亲密的护卫队长会和你有着血海深仇吧?”
贺永江蓦地想起是有这么件事情,他屠了程家庄程秉伦全家的时候,郎元福还没有来到山寨。过了两个月,郎元福才投到山寨,凭借出色的武功被选入了卫队,又凭着对自己的忠心,一步步从普通卫兵提升到伍长,什长,再到副队长,直到护卫队长。可是他哪会想到,身边这个最为信任的卫队长,竟然和他是仇人!
心中愤懑的贺永江大叫一声,抡刀扑向了郎元福,口中大骂道:“你个小畜牲,你不如现在就去死,去陪你外公全家和你娘吧!”贺永江又恨又怒,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历次山寨内斗争夺大寨主之位,都是他把别人搞死,他贺永江怎么会随便就死呢,开玩笑!卫队长叛变了没关系,他手下还有四大客卿,两大供奉,何况还有更秘密级的武器没有动用。
唐九生在决定向老龙山出手之前,已经秘密派出枭卫打探搜集所有关于老龙山的情报,从贺永江到都永信,哪怕是剑北知县周正芳和县丞卢宇常也没能逃出枭卫的眼睛,贺永江亲随卫队长郎元福的身世也被枭卫调查了个一清二楚。枭卫副统领钱世兴亲自来见郎元福,和他约定,让他来做内应,贺永江却一直蒙在鼓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卫队长已经投靠了卫王府。
郎元福挥剑向前,和贺永江在屋中斗了起来,站在一旁观战的都永信吓的手脚冰凉,都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克,果不其然。金成章竟然有本事收买了大寨主的卫队长,难怪能入聚义厅如无人之境呢,恐怕他们还有后手!都永信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今晚大寨主怕是要凉凉了,自己怎么办,是随大寨主一起死,还是也降了姓金的,大不了推举姓金的做大寨主就是了。
在都永信的心里,并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对他来讲这世界上只有利益。在利益面前,什么良心,兄弟,亲情都不值一提,除了自己的小命,他什么都可以出卖。都永信紧张的盘算,现在就选择归降姓金的,肯定有好处,如果等他们拿下了大寨主再降,就晚了!都永信最爱冷庙烧香,要不当年也不会选择贺永江,如今贺永江大势已去,不抛弃他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
有着三品武境的郎元福颇为意外,平日里武功平平的贺永江原来间是在藏拙,他竟然有超出三品的武境,郎元福被贺永江逼的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可都永信的眼睛却盯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金成章,都永信听
说过金大戟的威名,知道他的武功在二品上,一品之下,大寨主就算能打赢郎元福,也绝对会输在金成章的手上。
都永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贴在墙上,缓缓向金成章的方向靠了过去,他生怕被郎元福和贺永江的气机给刮到。三品境的气机比较粗放,远没有二品境和一品境气机的大气磅礴,而且三品境的武夫对气机的掌控较差,所以两个人的刀光剑影中,这间房子的墙上已经被砍出了数个豁口,屋中摆放的几个大花瓶也遭了殃,被砍的粉碎。
金成章的左手一直按着腰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成章的得意兵器大戟还在亲兵的手里拿着,这屋子虽然很宽大,可是舞动大戟毕竟还差些意思,况且,金大戟真的就只会耍大戟不成?都永信终于靠近了金成章,金成章早就已经发现他悄悄靠了过来,也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金成章心里暗暗骂道:“墙头草!”
都永信噗通一声跪在了金成章的面前,泣不成声控诉道:“二当家的,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咱们老龙山大寨可让贺永江这个王八蛋给祸害完了!他下山奸、淫、掳、掠不说,连山上养的母猪都不放过!我只能看在眼里,却一直敢怒不敢言啊,二当家的!”
正在和郎元福动手的贺永江突然听到都永信的胡说八道,几乎气炸了肺,扭回头大骂道:“都永信,你个王八蛋,你放你老娘的屁!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败类,老子还活着,你当着老子的面就敢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等老子收拾了郎元福和金成章这几个反贼,就把你给点天灯!”
都永信一努嘴,“二当家的,您看到没,他平时就是这副嘴脸,我真是被逼无奈才奉他为大寨主的,不然就有性命之忧!现在您如同救世主一样神兵天降,都某愿意奉二当家的为大寨主!求二当家的为小的们做主,小的们为二当家的,不,小的们为金大当家的牵马坠蹬也愿意!”说着话,不住的叩头。
金成章冷冷一笑,抬起右脚的靴子,勾了一下都永信的下巴,“行了,你起来吧,什么老龙山大寨主,本将军也不稀罕!本将军是奉卫王令,来你们山寨诈降的,你们山寨只要有人敢不降的,一律格杀勿论!既然你愿意降,就请你出去宣布卫王府接管老龙山大寨的消息,本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你!”金成章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两名亲兵过来搀起了都永信,把他拖了出去。
都永信心中顿时有了信心,原来是卫王府来招降,那岂不是可以借机混个官身了?都永信回头望向金成章大吼道:“金将军,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日后你可别忘了向卫王殿下多多替我美言几句啊!都永信忘不了将军的大恩大德,必有回报!”金成章头也没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办事。
贺永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一边和郎元福动手,一边气喘吁吁的破口大骂道:“家贼难防啊!一个个的都是反骨仔,反骨仔!”平时都永信跟在贺永江屁股后,出各种馊主意,现在到了紧急关头,他竟然第一个叛变了!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暴怒不已的贺永江正在大骂,忽然有人在门外冷笑道:“这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真是好威风啊,金大将军!”紧接着,站在门口把守的两名亲兵被人扭断了脖子,丢进了屋中客厅,金成章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