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银安殿前台阶上的牛满地,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唐九生胆敢单枪匹马闯进他的王府,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所以他埋伏在府里的二百精锐骑兵也不得不提前投入战斗,他相信唐九生绝对伏有后手,所以他的底牌也一直不敢拿出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地位越高的人越惜命,至少牛满地绝对是这样看的,他在内心深处搞不懂唐九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换作是他,他是绝不会这样干的。
小广场上,捉对厮杀的四个人也打的异常激烈。普玄以竹杖对巫是云的短匕,老和尚经过短暂的调整,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对上巫是云倒也勉强算是游刃有余,可惜老和尚慈悲为怀,只想伤敌,总不肯下杀手,所以有些束手束脚的,巫是云则不同,出手必是杀招,所以两人斗了个难解难分。
这边唐九生提着一把普通精钢打造的马刀,和郑兆宗打了不到十个回合,就已经险象环生,一个不留神,手中的马刀就被郑兆宗削成了两段,唐九生只有弃了半截马刀,徒手和郑兆宗周旋,唐九生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气机储能丹已经消耗了一半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有麻烦了。
唐九生一边施展凌波闪,一边和郑兆宗嬉皮笑脸的说话,“老郑啊,你们平西王都派你们刺杀我好多回了,一次也没成功过,劳而无功,你说你是何苦来呢?”
郑兆宗一边进招一边讥笑道:“你好歹也是贵为王爷,这么点儿账也算不明白?我们刺杀你一百次,就算有九十九次都失败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成功一次,你就完蛋了!不管损失多少杀手,只要能宰了你,那就是赚的,而且是血赚。咱们举个例子,就算是巫是云也好,叶知秋也罢,哪怕整个落雨阁的杀手都死绝了,只要杀了你,那不就是成功吗?所以说,我们家王爷比你会算账多了!”
唐九生一个倒纵,躲开郑兆宗的如同猛虎下山一样狂劈而来的刀光,摇头道:“老郑,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家王爷不得人心啊!而且,瞧你们说的好像杀了我就能拥有一切一样。回去劝劝你家王爷,别折腾了,牛满地是个扶不起来的猪头,你们折腾进来这么多资源,不都没了吗?”
郑兆宗暂停进攻,把自己右手满是老茧的手掌亮出来给唐九生看,笑问道:“王爷,你看到了没有?你也是练过刀的,你知道这一手的老茧,就是练刀的代价,可不如此做,能够使刀法达到极高的境界吗?而且刻苦仅仅只是成功的必备条件之一,更重要的是,如果练武不得真传,练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唐九生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老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兆宗咧嘴一笑,说道:“很简单的道理嘛,我家王爷投入一点儿资本在牛满地这里,但这并不是王爷的全部资源,因为谁也不知道牛满地是否会成功,可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我们付出的资源是不是就有了丰厚的回报?只要投资,就会存在风险,你就是单纯的种地,还要靠天吃饭呢!老天风不调雨不顺,那弄不好就要颗粒无收,所以我家王爷也早已经做好了投资失败的准备!”
唐九生哈哈大笑道:“老郑,难得你敢对我说这样一番话,我猜你之所以敢说这番话,肯定心里已经把我当成死人了才敢这么说,我没说错吧?”
郑兆宗竖起大拇指,赞道:“王爷就是王爷,果然是聪明人!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会亲自到王爷的坟头上去祭拜一番的!王爷年纪轻轻,就能把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很值得我老郑尊重,我像你这个年纪
时,武功连三品都不到,王爷你已经很猛了!不过你练的什么秘法,今天都已经提到极限了,却依然不是我郑某人的对手,这不是王爷的错儿,输给老郑不丢人,毕竟王爷你已经尽力了!”
唐九生笑的前仰后合,“老郑,你这个笑话讲的真不错!我喜欢,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拼命练武,你知道为什么吗?”郑兆宗摇了摇头。
唐九生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害怕别人说出生在国师府的我,是个只能靠爹靠祖宗的废物,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七岁那年,月明湖畔一战,我娘为了救我们姐弟俩,力战两名大夏庭府的高手,不幸身负重伤,三年后离世了。从那时我就明白,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实力强了,自己的安全才有保障,甚至还有能力去保护别人。就像今天,如果没有别人在,我的武功又不济,是不是要栽在你的手里了?不然你觉得我疯了,让普玄禅师对付巫是云,我来对付你?”
郑兆宗诧异的笑道:“照王爷这么说,难道王爷还有什么保命的绝招不成?”
唐九生笑容灿烂,一脸认真的说道:“老郑,我可是一直没拔剑的!当然,其实我知道,我拔剑也没有用,拼内力,拼剑法,拼刀法,我样样都不如你。你看,好歹我也是王爷,好歹也比你家平西王的爵位高,你看咱们俩再动手,你手下留情好不好?这样万一哪天你在殷权那里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到我手下做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像你老郑这样的高手,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对不对?”
郑兆宗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连连点头道:“王爷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可是王爷忘了一点哪,王爷你虽然是亲王,我家王爷现在还只是个郡王,可是万一我家王爷做了皇帝,我可就是开国元勋!我跟着你卫王爷,你却没有谋反的想法,我再混也始终要比跟着开国皇帝混要低两等嘛!对不对?”
郑兆宗把血刀交在右手,耍了两个刀花,又道:“就算跟着当今皇帝混,最多不过混个镇国之类的官爵,哪有开国的爽?”
唐九生苦笑道:“老郑,我还是没懂你的心思,万一你家王爷谋反失败了,那你不是亏大了?何不跟着当今皇上,又能尽力,又稳当!”
郑兆宗摆手道:“王爷,你又不懂了!我跟着那个连太监都能欺负的皇帝有什么用呢?他除了和人置个气,一怒之下封你一个亲王,也就仅此而已了!再说他手下又不是没有能人,我到了他身边也显不出我来,就像你爹唐扶龙,当了大半辈子的国师,临到老了,国师也被人给撤了,多让人寒心!我才不受那份气呢!就算平西王爷大事不成,我大不了遁入江湖,以我老郑的本事,谁能把我怎么样?”
郑兆宗正说着话,突然再次一摆手中的血刀,一道赤色的刀气如同匹练一般奔袭唐九生。唐九生双脚点地,在地面一跺,尘灰四起,唐九生在尘灰中拔地而起,躲开了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刀光。唐九生人在半空,朗声笑道:“老郑,你这可就过分了,你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突然这样不宣而战,实在太过分了!”
唐九生话音未落,郑兆宗又接二连三的进攻了,血刀的刀身之上刀气凛冽,血刀之外也同样刀气汹涌,连同空气都像被劈裂了一般,唐九生仗着凌波闪的轻巧,左躲右闪,就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一般,让人看着都心惊胆颤。普玄老和尚在一旁也看的心惊肉跳,要不是昨晚他和唐九生谈过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非跳过来帮忙不可。
郑兆宗连砍七八刀,虽然将唐九生逼的只有招
架之功,但是唐九生却面无惧色,沉着冷静的望着郑兆宗手中的血刀,而且还忽然关闭了气机储能丹。郑兆宗瞬间就感觉唐九生的气机突的一收,郑兆宗收住刀,诧异的笑着打趣道:“王爷,你这是后力不继,准备放弃挣扎,要主动成全我老郑了?”
唐九生向后一个倒纵,退后了几步,脱离郑兆宗的攻击范围,这才一本正经的答道:“老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哪有热身阶段就亮底牌的?我今天之所以敢闯进牛满地的府里,那是因为我已经准备了法宝,能够出奇制胜的法宝,所以我才敢这么大胆子跑来的!”
郑兆宗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法宝?你能有什么法宝,拿出来我看看!我还真就不信了,你有再高的法宝,又能怎么样呢?总不可能突然就有天兵天将下凡将我们给捉走吧?我们好像也没犯啥天条!我们又不是什么地狱里的鬼,你也不可能请两个大法师来,念念咒,就把我们给捉走了!”
唐九生大怒,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来,“老郑,这是皇上赐给我们唐家的御赐金牌,持有它,可以先斩后奏,无论是你,还是牛满地,我都可以先砍了,然后再回报给当今圣上,你明白不明白?你要是识相,赶紧跪下磕头,我心情好了,或许我一时心软,能饶你们一命!”
郑兆宗笑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原来这位王爷的法宝竟然是唐家的御赐金牌!郑兆宗狂笑不止,“好好好!王爷这块金牌确实有效!等一会儿我杀了王爷,再拿着这块金牌去收拾你包围王府的那些部下,这玩艺儿应该不错!”郑兆宗目露凶光,持刀向唐九生逼去,心中暗笑,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傻子!不要说我,就是牛满地都已经反了,什么御赐金牌,简直就如同一块狗牌子相仿!
唐九生面露惊骇,大声喊道:“老禅师,我们快跑吧!郑兆宗连手持御赐金牌的本王都不怕,他已经疯了,咱们快跑吧!跑晚了这小子发飙,咱俩就全得交待在这里!外面又没有高手接应,咱俩联手也打不过他啊!快跑!”唐九生撒脚如飞,向伪剑南王府的前门跑去。
银安殿前广场内外的人都被唐九生突然其来,又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惊呆了,普玄倒是反应很快,双脚一点地,也掠向西厢房的房脊,唐九生都跑了,他傻了才留在这里当炮灰,郑兆宗和巫是云联手绝对能要了他的老命。巫是云见普玄想走,大喝一声,双手短匕直取老和尚后心。
老和尚人在半空中,猛一回头,手中的竹杖也不要了,竹杖向投枪一样,狠狠掷向了巫是云,巫是云吓的一缩脖子,猛地向下一沉身子,等他双脚落在地面,再弹身而起的时候,普玄已经双脚踩上了屋脊,向厢房的屋后一纵身,便消失在巫是云的视线中了。
等巫是云纵上屋脊,再看时,老和尚已经掠过了两个屋脊,逃出了牛满地的府邸。巫是云无可奈何返回银安殿前,来到两个师侄的埋骨处,准备处理两位师侄的遗体。这时,郑兆宗却已经在第二进院子里截住了想要逃走的唐九生,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着伸手道:“来,王爷,把你的法宝金牌拿出来,我好拿去给他们讲个笑话!哈哈哈哈……”
郑兆宗笑声未绝,唐九生却猛然脸色一变,身后的七情剑闪电般出鞘,双脚点地,向前一纵,手腕一抖,一道绿色的剑气,在空气中荡起层层涟漪,裂空而来,当头劈向郑兆宗。郑兆宗没想到唐九生会突然拔剑出手,慌乱之中,忙向后一个倒掠,滑出三四丈远,他身形尚未站稳,唐九生已经跟身进步,再次出剑,七情剑的剑身上绿光流转,剑气大盛,再度袭向了郑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