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里四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一片大乱。营寨外围负责放火的三百士卒在砍杀了数百敌人之后,聚在一起,边打边撤,缓缓向通安城方向后退,此时,有上千红了眼的匪徒在一名校尉带领下,在后边穷追不舍,转眼追出了五六里路,离那有序撤退的三百士卒越来越近。
前来追袭的校尉心中暗喜,只要能把这几百来劫营的士兵斩首或活捉,足以将功抵罪,因此那校尉大喊道:“兄弟们,快给我追!斩首一级发五两银子!”匪徒们听说斩首有钱拿,立刻仗着人多势众,奋勇追来,双方短兵相接,叫杀连天,赶来杀人放火的三百士卒明显人少,情况十分危急。
那校尉却万万没料到,屁股后又有百余士卒跟了上来。原来是从中军帐方向刺杀郝正通未成的那支队伍也逃出了营寨,带队的执戟长见友军势危,突然率着百余兄弟冲了上来,跟在群匪屁股后面一通狂砍。黑暗中也不知敌人有多少,匪徒们顿时一片大乱,哭爹叫娘,四散奔逃。
李大锤带来的四百士兵聚在一起,按原计划徐徐退向通安城方向。那些匪徒们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慌乱后,重新聚拢。发现对面似乎只有三四百人马时,立刻胆气又壮了起来,上千匪徒在那名校尉的带领下,继续在后面追击。
正在此时,李大锤带着上百骑兵从粮草营方向也撤了下来,刚好撞上这伙追赶友军的匪徒,李大锤发一声喊,上百刚烧完对方粮草士气正盛的骑兵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冲进敌军中乱砍了起来。屁股再度被袭,而且对方还是骑兵,这群匪徒立刻溃不成军。
匪徒们再次溃败之后,已经失去了追击的勇气,垂头丧气向营寨方向撤退。李大锤带着人马兴高采烈返回通安县城,查点人数,阵亡五人,轻伤十余人,可是烧掉了对方粮草营,还砍死对面至少数百人,可谓是大获全胜,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干掉或活捉对方大头领。
即便如此,洛知县和童亮也都喜上眉梢,这场胜利实实在在,烧了粮草,对面还怎么坚持?只是不知道对面那糊涂的统兵官要如何向平西王交待。
等郝正通带着人马赶到粮草营时,只见满地的死尸,粮草也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罪魁祸首李大锤早已经带人跑路了。郝正通捶胸顿足,悔恨交加,身为统兵官,夜里竟然不防劫营,实在太失败了。主要是他没想到城里那么点儿人马,竟然有胆子敢来劫营。
为了防止粮草发生意外,郝正通还特意把粮草营设在了营寨附近,以方便救援,却没想到负责看守粮草的校尉胡必列却因为这一点而轻敌,饮酒误事,最后导致兵败将亡。郝正通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胡必列给鞭尸了,可是鞭尸又有什么用?反正粮草营也被人给毁了。
很快,伤亡数字也统计了上来,连死连伤上千人,且
由于粮草被烧,导致士气低落。郝正通安排军医官救治伤者,安排手下校尉带人收敛阵亡者遗体,忙完以后才回到中军大帐。有亲兵进来倒茶,郝正通愁眉苦脸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唉声叹气起来,手下上万人要吃饭,粮草营却被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再说,如果王爷追究起来,自己要摊上大事了。好不容易才熬到明威将军,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职权,可至少品级在,费尽了心思求爷爷告奶奶才当上这次的统兵官,还有人在王爷面前说自己不适合带兵,这一下不是给了人弹劾自己的口实?
我怎么这么笨,怎么不想着白天敌人敢出城砍人,晚上就有胆子劫营?郝正通恨的直扇自己耳光。转眼已经天亮,郝正通这个愁啊,拿出酒壶倒了酒,自斟自饮,借酒浇愁起来。郝正通正坐在中军帐里自怨自艾,外边有亲兵飞跑进来报告,“启禀将军,何超校尉押送粮草已经到了军营外面!”
郝正通听说校尉何超押送粮草到了军营外,才感觉心里略有一点点安慰,至少万余大军不至于饿着肚子了。再者,何超是郝正通的好友。郝正通丢了酒杯站起身,赶紧迎了出去,这可真是及时雨啊!郝正通还没到营门口,就远远见到几十辆粮草车排成一字长龙,徐徐向营寨方向而来。
校尉何超见明威将军亲自迎出来,赶紧甩镫离鞍下了马,紧跑几步来到郝正通身前,拱手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明威将军!卑职押粮迟到了一日,请将军恕罪!”
郝正通赶紧上前,拉着何超的手,苦笑道:“何老弟,幸亏你晚来了一日,不然今天我们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你带着粮草赶来,就是这两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何超吃了一惊,“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有小校嘴快,说了句,“何校尉,昨晚咱们的营寨被人劫了,粮草都给人烧光了!”郝正通看了那多嘴的小校一眼,没有说话,脸上通红,心里很是惭愧。
何超听说营寨被劫,粮草被烧,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安慰道:“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再打回来就是了!”
郝正通吩咐士卒把粮草拉进营里,就堆放在中军帐旁的几座营帐里,随即又强颜欢笑,把何超请进中军帐,聊起天来。郝正通把昨天白天输了阵,损失数百人,晚上又被劫营,烧了粮草的事说了一遍,叹道:“何老弟,老哥我实在是时乖运蹇,甫一带兵,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死伤近两千士兵,粮草也被人给烧了!”
何超见身边没人,摇摇头,毫不客气的指责道:“郝大哥,你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白天输了一阵,晚上更得防着敌人劫营啊!昨天要是兄弟我在这里,粮草营断不至于被烧!身为主将,更得比其他校尉想的多、看的远才行,毕竟这上万兄弟的性命可都在你手里攥
着呢!难怪之前有人说你不适合带兵!”
郝正通看了一眼何超,心头十分不悦,输了一阵,又被劫营,现在何超又当面指责他,他心里怎么能好受?郝正通站起身捋着胡子,气的浑身发抖。
何超也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不好意思起来,想要把话圆回来,又道:“郝大哥,你也别伤心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你能把通安城打下来就能将功赎罪了。容兄弟多句嘴,王爷给你的命令是让你进入剑南道驰援牛满地,你在这里和通安县耗着什么劲儿?”
郝正通叹道:“我如果想带兵进入剑南道,不打下通安县的话,粮草如何运过去?”
何超冷笑一声,“你既然带着万余军队进入剑南道,那还回来做什么?难道不能找个地方占山为王?一方面可以劫掠剑南道州郡,叫他们不得安宁,另一方面也能给牛满地助威,就像一颗钉子一样楔入剑南道,削弱唐九生一方的实力,何乐而不为?何必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和他在这里耗着呢!”
郝正通不由眼前一亮,虽说官道从通安县城穿城而过,可是城东的小路也不是不能绕过通安县城啊,何超说的有道理,谁说杀进剑南道就一定要回头呢?中原不是更大吗?反正王爷早晚要起兵的,不如自己带着一队人马杀入剑南道,负责给王爷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郝正通暗骂自己没脑子,赶紧笑着让亲兵摆上酒菜,要和何超喝几杯。何超摆手道:“郝大哥,吃饭是可以有的,酒就别喝了,现在是两军阵前,喝酒误事!昨晚胡必列要不是因为贪酒,怎么会误了大事?”
一番话说的郝正通脸上又红又白,只好点头道:“好,何老弟说的太对了,喝酒的确误事,那大哥先自罚三杯!”说完,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再倒一杯酒,又一饮而尽,再倒一杯酒,还没等喝呢,何超劈手就把酒给夺了过去。
何超沉声道:“郝大哥,别喝了!还是想想这仗怎么打吧!”
郝正通笑道:“何老弟,你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我是不会在这城下和他们耗着了!白天我再施一计试试,如果不成功,今晚我带人连夜从城东小路绕过通安县,到剑南道中部占山做大王去!你如果愿意同去,你来做二当家好了,咱们兄弟联手,管他什么唐九生唐十生!”
何超疑惑道:“大哥,你有什么妙计,说出来,兄弟帮你参谋参谋!”
郝正通附在何超耳边说了自己的计策,何超想了想,犹豫道:“大哥,这计策好是好,只怕城里的人不上当!现在的人,都鬼机灵着呢!”
郝正通道:“管他们上当不上当呢!就玩这最后一把。赢了我们有通安县,输了,我们就从城东小路绕行,直插剑南道!他想和我耗着,那索性我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