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子君州的官道上,唐九生不敢停歇,带着众人连夜赶路。此时程子非和余东直带着平西王府的六名护卫在前开道,三辆马车居中,平西王府的五十名亲随骑兵左右护卫,卢方平带着十名亲随骑兵断后,好在夜间官道上行人稀少,车队马不停蹄,一路狂飙向子君州方向奔去。
此时,唐九生、水如月和西门玉霜、西门玉雪同坐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是特制的,别说是在官道,就是在崎岖的山路上也不会感觉颠簸,西门玉雪的四名随身侍女则被安排在另外一辆马车里。
西门玉雪所乘的这辆马车是殷权特地为她打造的,车内空间宽敞装饰豪华,四壁隔音效果极好,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淡雅的香气。仅是越州官窑出产的青釉莲花香熏炉,就已经价值不菲,唐九生见这熏香炉精美异常,很有兴趣,询问之后才知道,这莲花香熏炉是殷权特地在越州官窑为西门玉雪定制的,价值千金。
青釉莲花香熏炉分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四层莲花,每层莲花十二瓣,象征每年十二个月,有四片花瓣上分别刻有西门玉雪四个字,盖顶上是一只小小的仙鹤,昂着头,振翅眺望远方,口中偶尔会轻喷出一点儿细微的香气,香熏炉的下半部是椭圆形腹部,五爪虎足,稳稳站立。
车厢顶部悬着一颗装在琉璃灯罩里的夜明石,并不过分光亮,如果不用的时候,车厢壁上有小鸟机关,扭动一下鸟头,夜明石就会收起。唐九生听说香熏炉就已经价值千金,忍不住四下打量这辆奢华的马车,心中暗自叹息,前朝老杜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果然不假。
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四口之家的农业家庭一年之中丰衣足食,而打造这样一个香熏炉,就要消耗掉几百户四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唐九生不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皇帝,殷广生活简朴,身上的便服几年都没换过新的了,再看看面前雍容华贵的平西王妃,唐九生更坚定了要除掉平西王殷权的信念。
唐九生第一次见西门玉雪,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位号称大商第一美人的平西王妃,西门玉雪长发飘逸,瓜子脸,柳叶眉,凤目,鼻子挺翘,小嘴殷红,手若柔荑,肤如凝脂,体态婀娜,体形匀称,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眉目有情,粉面含春,难怪能让平西王殷权惊为天人,周王殷傲夜不能寐。
此时,西门玉雪刚脱虎口,心中又羞又愧,容颜略显得有些憔悴,不过见到了很久不见的三妹,心中仍然激动不已,而且,在得知是三妹和妹夫强闯周王府才将自己救出来之后,心中更是感激,暗暗点头,幸亏当初支持三妹逃婚,不然今天如何能逃离虎口?
西门玉雪也忍不住打量安稳坐在面前的妹夫唐九生,只见他身穿文士服,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脸上棱角分明,气宇轩昂,说不出的潇洒风流,即使坐在车内,背后一把大宝剑也不离身。背剑的书生,看起来更显帅气。
之前西门玉霜已经安慰了二姐许多话,西门玉雪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不再像在周王府时那样怕了。唐九生和水如月并未因为西门玉雪被殷傲侮辱了就对她轻看,唐九生只说了一句,“能活下来就好,我真怕殷傲他恼羞成怒对你下了毒手,不管怎么说,人命是第一位的!”
西门玉雪不由想起自己的丈夫殷权,那位同样面如冠玉,相貌堂堂的平西王,似乎在殷权的眼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哪怕只是为了一块石头,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下令杀人,毫无怜悯之心。
望着唐九生温暖的笑容,西门玉雪没来由叹了口气,自己虽然是殷权的妻子,却对他毫无办法,殷权热衷权势,毫不听劝,曾经公开说过,我今天之所以能杀人如麻,让天下人都畏惧,正是因为我手中的王权,否则我将一文不值。能够让敌人过的痛苦,这就是我殷权的快乐!
多日来的惊吓疲惫,西门玉雪倦意袭来,很快偎依在妹妹怀里睡着了,西门
玉霜笑容甜美,抱着二姐,尽管二姐已经把她的肩膀压麻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动一动,她怕吵醒二姐。
不管怎么样,二姐永远都是二姐,虽然二姐性格软弱,凡事都做不起主来。可是当初逃婚的时候,偌大一个西门家族,只有二姐和二哥支持自己逃婚。
二姐私下里对自己说过,嫁给殷权虽然有权势有地位,可是没有爱情,在殷权的眼里,她只是件物品,属于殷权的私人物品,可以向别人炫耀的物品。殷权就是要向别人炫耀,他娶了大商第一美女。西门玉霜替二姐惋惜,所以她想嫁给爱情,好在她运气好,在逃婚的路上遇到了唐九生。
谁说这一切不是缘份呢?西门玉霜笑吟吟望向唐九生。此时,水如月也已经睡着了,就靠在唐九生肩上,唐九生也不敢动转身子,望向同样不敢动的西门玉霜,夫妇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亮时,在前边带头赶路的程子非等人停下马来,只见前边有子君州的流星探马赶来,后面远远还有王长龙带领的上百名骑兵,双方打过招呼,流星探马在得知王爷和王妃都安全的消息后,掉头火速赶回州城报信。
原来杜若赶到子君州后,向已经升任郡守的武元止说明唐九生在曹杨郡去向周王要人,有可能会和周王发生冲突一事,武元止马上派出流星快马哨探,同时吩咐手下校尉马上点兵,让王长龙带一百骑兵去迎接王爷,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会出兵曹杨郡,打不打得赢是另外一回事,态度一定要摆明。
子君州郡守府衙门,杜若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正在此时,流星探马回来报告,卫王千岁等人已经脱险,正在赶往子君州的路上,一百名骑兵已经和王爷的队伍汇合,现在离州城已经不足百里。杜若和铁顿、武元止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连被抓来当丫鬟的沈笑羽都庆幸不已。
武元止马上下令,开始预备饭菜,准备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顺便为平西王妃压惊。第二天下午,唐九生带着狂奔了一夜加上一整个上午的车队浩浩荡荡进了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围观卫王的车驾,当真是万人空巷。
人困马乏的骑兵们到了安全区,都疲乏的下马休息,有人倒在地上就睡。要知道,这一路上近三百里换过两次马,人却没得到休息,怎么能不累?
杜若和武元止带人接出郡守衙门,要不是外面众目睽睽,杜若真想扑在唐九生的怀里。唐九生看到杜若热烈的眼神,心里很温暖。进了郡守衙门后宅的花厅,众人饱餐了一顿。一路上都是骑在马背上草草吃了些干粮。连坐着马车内的西门玉雪都疲惫不堪,更不要说不能下马的亲兵们了。
在子君州调整了两天,唐九生向武元止告辞,不顾武元止的再三挽留,带人赶往剑南道封地,进了剑南道,第一站就到了当阳县。
得到消息的高重阳、韩老三和柳如青带队出城五里在官道上迎接,当阳县令也带着县里的官吏乡绅出城在城门口跪迎,乡绅队伍里,有一位唐九生的老熟人,黑虎门门主朱达常。
朱达常听说唐九生到了剑南道,第一站要到当阳县,真是吓的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他儿子朱聚贤一直跟唐九生作对,他实在害怕唐九生拿他出气。
高重阳见了唐九生,带着韩老三、柳如青等人恭恭敬敬下马,匍匐在路边磕头道:“卑职高重阳、韩志立、柳如青率当阳全体驻军参见卫王千岁!”
唐九生慌忙跳下马来,将高重阳等人扶起,唐九生笑着怼了高重阳一拳,骂道:“高重阳你这个家伙,你不厚道啊!咱俩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也跟我来这个?过份了啊!”
高重阳低头恭敬答道:“卫王千岁,这是朝廷的礼制,高重阳不敢违反!”
唐九生摇摇头,“高重阳,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以后给你特权,见了本王不必行大礼,这样总可以了吧?”
高重阳恭声答道:“多谢王爷!”这才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状态,狠狠怼了唐九生一拳,“老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就这么高升了,王爷啊!我的天,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兄弟能有一天做了大商国的亲王!哎呀我的天,哎呀我的天!我这以后出去跟人吹牛都有底气了,擦!”
唐九生揉了下高重阳的头发,笑骂道:“你这厮,真出息!”回头又看了看一脸拘谨的韩老三,“老韩,在这里还习惯吧?”
韩老三赶紧鞠躬,“王爷,卑职蒙王爷不弃,来到当阳,很适应这里的环境,能够从军报国,是我韩老三多年以来的梦想,如今实现了,我韩老三非常高兴!请王爷放心,我韩老三绝不辜负王爷的期望,会努力带好兵,报答王爷,报答朝廷!”
唐九生笑道:“说的好!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韩老三悄悄捅了捅身边的高重阳,“哎,老高,今天我老韩说的咋样,你不能总嘲笑我不识字,说我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你看,今天见到王爷的关键时刻,我也是能打出来两个屁的!”众人狂笑不止。
唐九生笑着和柳如青打过招呼,众人随唐九生来到县城,城门口当阳知县战战兢兢带着官吏乡绅给卫王请安,唐九生叫他们免礼平身。当阳这位知县是新来的,上任不到三个月,姓佟,名叫佟玉山,三甲同进士出身,饱读诗书,只是朝中无人,所以选到当阳来做知县。
佟玉山壮着胆子请卫王到县衙歇马,唐九生欣然同意,带着众人住进了县衙,朱达常也过来给唐九生请安,想让唐九生到他的别院安歇。唐九生索性安排西门玉雪带着她的护卫侍从到朱家别院去住,不看在西门玉霜的面子上,他真是对平西王府的人不想多看一眼。
当晚,夜宿县衙的唐九生和三个老婆,加上佟知县、高重阳、韩老三、柳如青、王长龙等人正在花厅喝茶聊天,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动起手来,呼喝声正是程子非和卢安平。随即听到有个女人大声喊道:“唐九生,你滚出来!我要和你比武!”
正在和这不明身份女子动手的程子非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卫王的名讳!”
那女人也回骂道:“我呸,你们两个不过是给唐九生看大门的狗!也敢咬人?”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高重阳大怒,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出花厅,喝问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县衙?”唐九生和众人随后跟出,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女子正在和程子非,卢方平动手。那女子赤手空拳以一敌二,犹然攻多守少。
唐九生见了那女子,忍不住笑起来,喝止道:“都住手吧!”程子非和卢方平听到王爷出声喝止,赶忙跳出圈外,站在一旁喘息不止。
那女子望着二人,轻蔑道:“两个饭桶!”程子非大怒,又要抡刀上前,那女子瞪眼道:“两人打一个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一个人吗?”
唐九生笑道:“好了,子非退下吧,这人我认识。龙紫兰,你大老远跑到剑南道来做什么?”原来这名女子是唐九生在周王府救下的魔琴谷主龙紫兰。
龙紫兰哼了一声,瞪起眼睛答道:“唐九生,都说你武功高,我没和你过过招,怎么能服气?所以追上来打你!”
唐九生哑然失笑道:“龙紫兰,你这人太奇怪了!我在周王府救下你,不说知恩图报吧,你也没有理由追到剑南道来打我吧?这是什么道理!”
龙紫兰嘿嘿笑道:“唐九生,我遇到年轻的高手,总是忍不住和他们动手,你现在是年轻高手里在江湖上名声最大的,我不打你打谁呢?放心,我和你动手有分寸,不会把你给打死的!”说着话,就要上来动手。
唐九生赶紧伸手阻止她,“行了,行了,要打架明天再打吧,咱们到铜雀山去打,你别把人家的县衙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