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道去往河南道的官道上,有一队人员极为复杂的马队迤逦而来,这队伍里有穿蟒袍的官员,也有武将和官兵,有书生有商贾,还有穿着武师服的武夫,车队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当然这支队伍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背着兵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长的红颜祸水。
远远的望去,这支队伍像极了一只镖队,等走近了再看,就会发现并没有插着镖旗,那显然就不是镖队了。队伍里当先开道的是个小胖子,提着一对让人触目惊心的大锤,这支队伍,正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唐九生、贺纯举以及卧虎庄苏家一行人。
队伍中间,水如月、西门玉霜和唐九生三人并驾齐驱,水如月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师哥,刚才和我们擦肩而过那两个贼头贼脑的人怕是山匪的探子吧?咱们倒是不怕山匪,可那位刑部的贺大人怎么办?要是动起手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到京城也不好和那皇帝交待。”
唐九生低声说道:“这位贺大人绝对不是皇帝本人派来的,殷广虽然没有什么权力,却并不糊涂,他怎么可能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胡乱杀人?那道圣旨绝对是矫诏,诏书本身是真的,意思却不是皇帝的意思,应该是东卫的叶兆笠或是哪个大人物想杀苏庆桐,所以用了这种手段。”
西门玉霜眉头紧锁,侧过头问道:“相公,你说是谁想杀苏庆桐呢?按道理说,他又不是朝廷官员,也没有参与党争,在朝中应该也没有什么背景靠山,东卫的人想杀他还不容易吗?何必又画蛇添足搞一道圣旨,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啊?”
唐九生一脸无奈,“霜儿,你相公也在思考这些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皇宫大内丢东西了!大内守卫森严,丢了东西自然不是小事,总得有人背锅,至于为何找上苏庆桐,有些事情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得慢慢的查才能知道。”
唐九生忽然嘿嘿笑了起来,“霜儿,月儿,你们保护好这支队伍,我去马车里问问那个叶童,看能不能套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二女答应一声。唐九生在马背上一个倒纵,如同一只鸿雁向后划过,落在后边一辆黑篷马车的车辕上,撩起车帘,只见叶童正坐在最里面,唐九生微微一笑,弓身钻进车厢。
叶童坐在马车最里边的角落里,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见唐九生钻进车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望着唐九生。唐九生自己拉了个坐垫坐下,盯着叶童的眼睛,半晌才说道:“如果有人知道东卫的经承使叶童,就是那位在大内刺杀杨靖忠和皇帝未遂,被关进天牢的杀手狂鹰,那么这消息该有多
震撼!”
狂鹰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姓唐的,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不妨直说,我这人一向不喜欢绕圈子。而且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唐九生哈哈一笑,“是你的刀法出卖了你,你所用的刀法,正是落雨阁主力杀手狂鹰的独门绝技暴雨狂雷刀法,你那出刀的速度,丝毫不弱于我师门以快著称的泼风刀法。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等我回忆起你说话时嘴里缺失了几颗牙齿,就确定了这一点。”
狂鹰微微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果然很聪明,不过难道狂鹰就没有徒弟或者是师父,或者是同门师兄弟?这世间会用暴雨狂雷刀法的人,又不止狂鹰一个人。况且,世间的快刀刀法也不少见吧?就比如你所说的泼风刀法,你又如何能确定我用的就是暴雨狂雷刀法?”
唐九生微微向前探身,一脸真诚的说道:“狂鹰,我也用刀,也能勉强算得上是用刀的高手。咱们俩交手一百余回合,我一直在试探,你那刀法至少有三十年的功底。三十年功底的刀法,却长着如此年轻的脸,你觉得可能吗?而你嘴里缺失那几颗牙齿,就是刺杀时被杨靖忠打掉的。”
唐九生靠在车厢上,双手抱在胸前,“杨靖忠打掉你的牙齿,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你故意压低自己的武境,保持在二品,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可是咱们对敌的时候,你知道用二品武境根本无法战胜我,瞬间就提升到一品武成境,江湖上有多少二品高手我不知道,但一品高手屈指可数,都是有名有姓的。”
狂鹰一声叹息,颓然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有你这样的人做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也许这次是他们选错了对手。”
唐九生道:“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啊!杨靖忠将你擒获时,必然见你是一品高手,起了怜才之意,没舍得杀你,和你做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至于你是不是真的降了杨靖忠,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利用了杨靖忠,而杨靖忠也利用了你。”
狂鹰眯起眼睛,试图掩盖自己眼中的震惊,“我越来越惊讶,越来越欣赏你了!你要是到落雨阁去,用不上几年,天下第一杀手的宝座就非你莫属了!以你的资质,不去做杀手真的是太可惜了!你要不要考虑加入落雨阁,我可以推荐你!”
唐九生笑了笑,懒洋洋问道:“狂鹰,你觉得当杀手有什么好?连脸都不敢露,一天鬼鬼祟祟生活在阴暗之中,为了钱,不分好坏谁都能杀,毫无道义可言,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你觉得我会
追求那样的生活?”
狂鹰冷笑一声,“你不是杀手,当然不会懂得杀手的乐趣,我六岁开始练刀,为的就是杀人。但我狂鹰可不是什么人都杀的!我只杀高手,不杀老弱妇孺!”
唐九生轻声鼓掌,嘲讽的笑道:“不杀老弱妇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果要刺杀的对象是个高手却又是个女人呢?或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老者呢?或是天赋异禀的少年高手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落雨阁派你杀老弱妇孺你会不去?你身为杀手如果没有职业道德,那你还做什么杀手?”
狂鹰哑口无言。唐九生瞧了瞧狂鹰,“你当初刺杀杨靖忠,是不是故意输给他的?以你的实力,虽然排进天下前二十有些勉强,可是没有理由一个回合就被杨靖忠给打败。让我感觉奇怪的是,你体内有伤,跌了境,而且是新伤,难道是杨靖忠发现了你的企图,有意为之?”
狂鹰紧张的向后缩了缩身体,“唐九生,现在我很好奇,你还知道些什么?”
唐九生摇摇头,缓缓说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凭空猜测而已。这次落雨阁让你来杀我,东卫让你杀苏庆桐,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我一定会追查下去,不过你虽然是落雨阁的杀手,我却很痛心看到你和万寿居的杀手联手。落雨阁好歹还是大商的杀手组织,万寿居却是来自敌国大夏。”
狂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唐九生,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难道你不知道这一点吗?你调查这些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唐九生盯着狂鹰的眼睛,“狂鹰,我如果不调查这事,可能稀里糊涂就死了,那我就太不甘心了,就算是死,我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为了杀我,落雨阁连潜伏在东卫的狂鹰都舍得拿出手来,不可谓不下血本。我相信,这一次落雨阁没得手,下一次再出手的,绝对比你还厉害!”
唐九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马车,撩起帘子想了想又回头说道:“狂鹰,有些话我相信你不会说,但是有些东西被我猜到了,你也就有危险了,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泄露消息给我。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也许很快就有人来杀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唐九生跳下马车,仰天长叹道,“我只希望此行能平安到达京城,但显然是不可能办到了。落雨阁和万寿居联起手来,还有半个东卫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神秘组织参与其中,这该有多么可怕!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老天爷,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