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喝下来,被喝趴下的不止铁顿,还有唐九生和郭狂虎、钱无财。当铁顿被人用凉水泼醒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火把通明的山洞里,再瞧瞧四周,他和唐九生、郭狂虎、钱无财都已经被人给五花大绑起来了。四周有上百蛮兵,手中都持着火把,挎着蛮刀,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望着他们。
铁顿吓了一大跳,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一顿酒喝成了这样?当他抬起头往上看时,只见阿侯土鲁正坐在虎皮的石头宝座上,望着地上捆着的他们四个人,一脸洋洋得意。阿侯土鲁的身旁,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一身绿色锦袍,手中轻摇着黑色折扇,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潇洒俊逸,不知是什么人。
羊氐人四大勇士之一的阿侯土必站在阶下,正手按腰间的蛮刀,一脸怒气的望着锦袍男子,三个人正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铁顿大骇,望着阿侯土鲁大声道:“大统领,你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难道说,你已经违背了先祖阿侯不野的誓言,要背叛你的国王吗?”
阿侯土鲁双手扶着宝座的扶手,摇了摇头,一脸轻蔑道:“铁顿,你错了!我们羊氐人是不会背叛先祖的誓言的!更不会背叛我们的达条神!你不是我们的国王,铁布才是!我只是要遵从我们先祖的遗志,守护我们的誓言,准备把你献给铁布国王而已!”
铁顿奋力挣扎,大声道:“你胡说!你的先祖在龙背城发过毒誓,要守护我们铁家,永远向铁家效忠,向突回国王效忠,否则就会在生不如死中死去!可是你却背信弃义,要把我们交给铁布那乱臣贼子!你还有脸说你是遵从了先祖的遗志,守护了羊氐人的誓言,你这样自欺欺人,岂不是要让人活活笑死?”
阿侯土鲁笑的眯起了眼睛,在石头王座上向前探了探身子,“铁顿,看来你还是不懂啊!我先祖发过毒誓,要向铁家和国王效忠不假!难道你铁顿是铁家的子孙,铁布就不是铁家的子孙了?再者说,铁布才是当今的突回国王,我不支持他,难道还要支持你么?支持你才是背叛突回,背叛铁家好吧?”
铁顿气得头上青筋暴跳,几乎从地上跳起来,铁顿红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阿侯土鲁你胡说!难道你没见到龙龟兵符这个信物?我父王铁库才是大商皇帝册封的突回国王,现在我又被大商皇帝册封为突回国新王!铁布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弑杀君父的贼子,叛逆罢了!你竟然要归附那逆贼?”
坐在阿侯土鲁身边的锦袍男子啪一下收了黑色折扇,冷声道:“够了!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你铁顿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我们斩下你的头,送给铁布国王,你说铁布国王会赏给我们什么?你手下一兵一卒也无,我们跟着你,就算掉了脑袋也未必能讨到半点儿好处,而现在只要动动小指砍了你,就能坐拥高官厚禄,你说我们会选择哪个?”
阿侯土鲁和锦袍男子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放声狂笑,得意至极。
站在阶下的阿侯土必望着锦袍男子,眼中冒火,据理力争道:“大头领,你不要轻信这个狡诈的费城权,他为了高官厚禄,连他的姐夫都要害,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合作?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在哪里都应该是受到唾弃的!再说,既然我们
的先祖曾向达条神立下誓言,我们就应该信守我们祖先的承诺,去帮助铁顿复国!”
原来那穿绿色锦袍的男子就是隆遇礼的小舅子费城权。费城权把折扇抵在腿上,不慌不忙道:“阿侯土必,你这话就没有道理了!大商国有句谚语,叫做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虽然你们的先祖立下了誓言,可是现在支持铁顿会让你们的族人付出死伤惨重的巨大代价,而献出铁顿则不同!既不会损失什么,又会得到国王的奖赏,一劳而永逸,何乐而不为?”
阿侯土鲁也笑道:“阿侯土必,费先生是好朋友,他的主意对我们大有好处,我们为什么要为铁顿去死?铁布同样是铁家的子孙,我们助他也不算违背誓言!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王,强者为英雄!既然铁库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又不成器,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从强者,非要和弱者绑在一条船上?”
阿侯土必手按蛮刀的刀柄,气的脸色苍白,大声争辩道:“大头领,我们虽然是蛮人,可是我也知道有句话叫人无信则不立!既然是我们先祖许下的誓言,铁顿又有龙龟兵符为信物,我们怎么能不帮他?况且连那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商皇帝都已经派出了他的亲王来支持铁顿,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他!我们羊氐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勇士,杀去大昌城宰了铁布也未必就办不到!为什么要临阵退缩?”
阿侯土鲁沉下脸,大声道:“阿侯土必,你不必说了!我是你们的头人,大头领,我当然要以族人的生命为重!帮助铁顿会使我们丧失许多优秀族人的生命,得不偿失!祖先的誓言当然重要,可我们族人的生命更重要!而且两百年间,我们氐羊人已经三次助铁家稳定局势,对得起铁家了!这次又是铁家的内部之争,其实我们支持谁都不算错!”
阿侯土必单膝跪地,以右手按住左胸,低下头道:“大头领,您是龙背军的大统领,铁顿做为铁氏子孙,国王的后裔,已经持着他的先祖和我们先祖都承认的共同信物龙龟兵符,来召唤龙背军出山助他复国,您却为了荣华富贵背弃誓言,您这样做,会使先祖和族人们失望的……”
阿侯土鲁闻言大怒,腾地一下从石座上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阿侯土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吗?他铁顿的江山是江山,我们氐羊的人命就不是命吗?我们为什么要打一场和我们毫无关系的战争,而且是多半会输掉的战争?我是头人,族人的命才是我关心的,什么龙龟兵符,只不过是个破铁块罢了!”
费城权哈哈大笑,啪一声打开黑色折扇摇了摇,沉下脸道:“你们可别说什么龙龟兵符了,快要笑死我了!那龙龟兵符本来是铁布陛下的,被长寿宫的不知什么宦官偷出去,卖到了大商国。去年在大商国的湖州拍卖会上,正是这位铁顿,出高价买下了它,现在又拿它回来诓骗你们!你们难道为了一个失势的王子,要付出可能灭族的代价?”
阿侯土必从地上缓缓站起,拔出蛮刀,指着费城权厉声喝道:“大头领,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的挑唆!不如让我先宰了这个背信弃义的费城权,然后召集我们的所有族人,一同商议是否要出兵助铁顿复国!帮不帮铁顿,是我们氐羊人的事情,和费城权无关,我们不能听信他的挑唆!他的荣华富贵,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族人都不愿再帮助铁家,也不应该把铁
顿交给铁布!”
随后阿侯土鲁和阿侯土必激烈的争论起来,费城权不时在旁边添油加醋。铁顿跪在地上,心如死灰。他原以为南龙背军已经出发在路上,他此行也会轻松的调走北龙背军,却没想到会给人捆了起来,要献给铁布。铁顿觉得,哪怕自己不敌铁布,死在复国的路上,也没有怨言。实力不如人,那是命,可是就这样死在这里,他实在是不甘心!
铁顿侧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紧闭双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唐九生,心里十分的愧疚,他也没想到,会因此连累唐九生要在此丧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铁顿忽然下了一个决心,铁顿坐起身,一声长叹,“阿侯土鲁,你可以把我交给铁布换取荣华富贵,我没有什么怨言!但是请你把唐九生他们三个人放了吧,他们只是过来帮我的忙,他们是无辜的,请不要加害他们!”
费城权站起身,狠狠啐了一口,“呸!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向大头领提条件?你和唐九生的命,都大头领的手里,是生是死,要大头领说了算!”
费城权回过头望着阿侯土鲁,脸上堆笑道:“哎呀,我原想建议大头领把铁顿和唐九生关进囚车,押送到大昌城去交给铁布陛下当面处理。可是毕竟唐九生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没有随他一起来陌龙山,为免路上出事,我建议大统领把他们两个就地斩杀,把人头送去大昌城就好!”
阿侯土鲁坐在椅子上,轻轻摩挲着扶手,良久后点了点头,嘿嘿笑道:“费先生的主意不错!小的们,把他们四个人推出去,砍下头来,用木匣盛了,差人骑快马送到大昌城,献给铁布陛下!”
铁顿怒声道:“费城权,你这个王八蛋!你和我有何仇怨,你要如此害我?我知道你是隆遇礼的小舅子,可是你姐夫义薄云天,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歹毒心肠?”
费城权尖声大笑道:“我和你的确无仇无怨!可是你的脑袋值钱哪!你就像一个行走的活人参,谁见了能不动心呢?只要擒了你,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那是天赐的,不取,是逆天也!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没用!你怎么反倒把责任推到我费某人头上来了?再说你的命在大头领手里,你还嚣张什么?你还是老老实实跪下来求他吧,哈哈哈哈……”
铁顿咬牙,挣扎着跪了下去,以头顿地道:“阿侯土鲁大头领,铁顿请你放了唐九生,唐九生他们三个人是无辜的,你要杀,就尽管杀我铁顿的头好了,我的头在铁布那里,应该还是值几两银子的。可是唐九生不一样,他是大商的亲王,杀了他,突回将结怨于大商,我虽死也不想看到两国交兵!”
阿侯土鲁正要答话,唐九生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砰的一声响,唐九生身上的绳索崩的粉碎。唐九生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笑意盈盈道:“真是一场好睡!”阿侯土鲁和费城权相视大惊。
铁顿又惊又喜道:“老大?你,你……”
唐九生仰天狂笑,笑罢多时,才冷冷道:“我唐九生的命在老天爷手里,却不在你费城权和阿侯土鲁的手里!你叫我死我就死吗?你们几个卑鄙小人,让人在酒菜里下了迷药,想用这种卑鄙的伎俩害我,你们肯定不会想到,我在上山的路上就已经对你们起了疑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