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刘金成此举真是让人义愤填膺,欺负外地人算什么本事?这位兄弟,既然你是王神医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大家帮你度过难关,你是一个木匠,如果愿意的话,在座的都是王神医的朋友,我们大家各出一份绵薄之力,助你在这胶州城里开上一间铺子,带着孩子好好经营一份家业,你看如何?”
“多谢各位的好意,这份提携之恩我李顺永生难忘,只是如今身体这样,木工的活儿多半也做不好了,出了这样的事,当务之急应该还是先回家,把这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本来年前就该回到老家的,已经耽搁到现在,家中还有父母兄长,已经两个年头没看见了,他们肯定多有牵挂”
王神针听完后用手摸了摸下巴,拿眼睛看看桌上的每一个人,然后发话,“是啊!李兄弟如此打算也是对的,这样吧!即使要回老家,也要等身上的伤好利索了再走,大概再有两个月就可痊愈了,明天,你就把你儿子接来我这医馆住,让他和我这里的各位棋友切磋一下棋艺,相信在这段日子里一定可以大有长进!”
月亮更加明亮起来,酒席上用炭火烧着的铜质火锅里冒着气泡,正煮着一锅牛骨浓汤,香气四溢,李顺盯着渐渐暗下去的炭火,他想自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儿子一直住在小彤家那样的墓室里也不是办法,再过一个礼拜,真的该告辞上路了。
正月十九,阳光很明媚,虽然风儿扫在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是,比起年前已经多了一份温柔了,孙老汉走在去刘府大院的路上。他今天特意换了一双新的单鞋,还在棉袄外头罩上一间薄薄的灰色单衣。他的这套行头平时是不穿的,只有在走亲访友的时候才会穿上。
今儿他穿了这套来刘府找白管家,就是专门为了小彤的亲事,眼看小彤已经17岁了,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是该找婆家啦!春节的喜庆气氛还没有消散,正是提亲事的好时机啊!白海良是在刘金成的府里当管家,他是刘金成的表弟,家里也么什么产业,但是白海良素来头脑机灵,人会来事,又仪表堂堂,所以就被刘金成委任为管家。
白海良同时也是孙老汉旧时一个朋友的儿子,说来也是机缘,二十年前,孙老汉三十多岁,他经常出远门做生意,一个冬天的夜晚,他和白海良的父亲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月黑风高,睡到半夜突然听到隔壁房间里一阵厮打声,还有一个妇人的求饶声,“求壮士行行好吧!这是我们一家子全部的家当了,都拿去了,我们该怎么生活啊!给我们留下一点钱给孩子填饱肚子吧!”原来是有人打劫了。
整个客栈的人都吓呆了,唯有孙老汉大着胆子,一脚把门踢开,见是三个拿刀的毛贼正在四处乱翻,包袱和货物撒了一地,看样子是一对出门在外的夫妻,女人抱着孩子在哭,男人被其中一个毛贼拿刀给架住了脖子,夫妻俩对着手拿短刀的毛贼束手无策,看到破门而入的孙老汉,夫妻俩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大哥!救救我们吧!”孙老汉二话不说,就动手开打,先把用刀逼着男人的毛贼给打翻在地,这下被抢劫的一家人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愤而反击,一举将几个毛贼制服了。他们怕毛贼的同伙们又来报复,就连夜一起离开了那家客栈。
一路上,他们聊得很是畅快,夫妻俩带着的孩子就是白海良。从那时候开始,孙家和白家就成了世交好友,二十年下来,两家互相帮忙,经常走动,白海良也早已娶妻生子,在刘家的地位也很稳固,因为是刘府管家的身份,他结识了社会上的不少有势力的人,还把孙小彤叫到府里当了丫鬟,在工钱上也从不亏待。
孙老汉这番来找白管家就是想完成自己的最后一个大心愿,通过白海良给小彤找一户好人家。
白海良早就透露过,他有个远房的姑母,家里开了一间染坊,经营很多年,姑母家的表弟也已经年方十八,眼看到了娶亲的年龄,因此孙老汉特意在正月里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来找白管家,希望能给小彤找一个好人家,把这婚事给定了。
“孙伯伯,您来啦!快屋里请!”白海良让座,然后又亲手倒了茶水递过来,孙老汉笑盈盈地坐下了,走了很远的路真的是又累又渴,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海良,春节过得咋样?家里父母身体都可好啊?”
“谢谢孙世伯挂念,家父和家母身体都还算硬朗,孙伯伯,你们家里都可好啊?”
“好好!得知兄长和嫂子身体都好我可高兴呢!我和你孙伯母身体也都好,家里一切都好啊!今儿我来是想说说你小彤妹子的亲事啊!呵呵!”
“孙伯伯,妹子今年也十七了是吧?”
“是啊是啊!女娃子十七岁也该找婆家了,这不,伯伯就来麻烦你了!我们家你也知道的,因为你的永炎兄弟头两年闯下的大祸,害得我们住到了那样的地方,有家不能回,所以就想着反正是这样了,还不如出去闯关东,避避风头,去关外娶个媳妇,成家立业,小彤就不一样了,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在老家找个婆家,出嫁后替我们守好院子,等我这把老骨头落叶归根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孙伯伯,你们要去闯关东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是啊!要不还能怎样呢?你看我们也不能总是和鬼争地方吧?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啊!万一哪天被官府拿到了,那就再也出不来了!反正我们相识多年,我也不瞒着你!”
白海良用手抚了抚下巴,“正月二十二是个双日子,我叫姑母一家带着表弟来我家里,那天您和孙伯母也来,二老先看看,双方家长先见见,觉得还可以的话,再商定下一步的事情,您看可好?”
“嗯,如此安排甚好!那就这样说吧!我就先回去啦!”
“孙伯伯,在这吃了午饭再走,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了不了!你事情多,我没什么要紧的,就这样回去啦!”说完,站起身大踏步的告辞了。
正月二十一这天,李顺在傍晚时分来到墓地,经过了一个春节,墓地上明显的多了很多纸灰,可想而知,这样的时节,在墓地里居住的孙老汉一家更要加一百个小心,年前,每个坟头上都有后代子孙来给已故的长辈烧纸钱,这时候在里面居住的一家人更是不敢外出,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李顺看看周围几乎黑透了,才从树林里出来,闪身贴近那座住着活人的大墓,在外面拍了几声,又学了几声鹌鹑的叫声,然后就静静地等在那里。慢慢地,坟头上的土松动了,一条裂缝悄悄地闪现。李顺搬起这扇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门。
沿着陡峭又狭窄的楼梯下去,他下得很慢,因为身体受伤不方便,主要的是,今天他来见儿子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儿子,从此以后,只有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