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连连摆手,强行否定了自己有病的传闻。
对此,李恪和李恽竟然也深信不疑。
毕竟教坊司花魁这个职称的评选,最主要看中的还是才华气质,容貌倒是次要的。
而李愔这家伙向来简单直接,况且才华他自己也有了,看不上那些花魁也说得过去。
说到花魁,李愔不由得想起上次离开教坊司时在夕雾斋门口对对子的事情。
于是随口对面前几人问了句:“你们可知道夕雾斋中住的是一位怎样的小娘子?我怎么从未得见。”
李愔至今还对那高墙之中的声音印象深刻。
只是那里面若住的是一位花魁,怎会这般门庭冷落,这件事有些不太合理。
一听到夕雾斋三个字,李恪、李恽、王玄策、薛仁贵的脸色皆是僵了片刻。
李愔心道不好,难道眼前这四位老哥都跟那女子有关系?
不然怎会不约而同地露出这种表情?
尴尬的安静持续了片刻,李恪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问道:
“六弟,你是说芙蕖娘子?
听到芙蕖两个字,李愔心中一跳。
这么巧的么,竟然叫芙蕖。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这句诗浮现在脑中,李愔不由得又在心中把樊梨花骂了一遍。
看吧,这首诗整首甩出来,不但得罪了教坊司所有叫芍药的姑娘,还得罪了所有叫芙蕖的姑娘。
看来,那位夕雾斋中的芙蕖娘子见了自己,恐怕态度与那芍药姑娘没有什么不同。
“叫芙蕖么?门口那般冷清,难道是个丑八怪?”
李愔口中喃喃说道,眼前这四个男人虽然刚才的表情很一致,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似乎是自己想歪了。
“丑不丑不得而知,毕竟也没什么人见过她,不过听闻此女十分孤傲,就连虞世南那样的大学士登门,她也只愿意隔帘相见。”
李愔惊讶地打断了李恪,压低声音满脸好奇道:“虞大学士七十多岁了吧,还出来嫖?”
李恪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很不好看。
虞世南是当朝难得的诗书大家,是李恪的恩师,也是他的偶像。
“六郎休要胡说,虞老师是听闻芙蕖姑娘诗才绝顶,自是为了与她探讨诗词才来的。”
李愔了然地点点头,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李恪说完,李恽又补充道:“这芙蕖娘子从不留人夜宿,要求还多,要进她的院子不但要对出她出的对联,还得先付五百文的茶钱,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说完,李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要讲八卦的神秘笑容,激动地说到:
“你们听说了吗,芙蕖娘子上月出了个极为刁钻的上联,挂了十多天也一直没有人对出来,谁知一天夜晚,有一位小郎君路过,不但对出了下联,还一口气接连对出了四五句下联,句句不同,句句工整绝妙。”
“那小郎君还说了,娘子要是感兴趣,我站在这里说一夜,也有说不完的下联。”
李恽说着已经得意地笑出声来。
“更好笑的是,当时芙蕖娘子亲自邀请,那小郎君却断然拒绝了。”
“因为这件事,那芙蕖娘子还被教坊司其他姑娘好好嘲笑了一阵子。”
李恽一脸八卦地说完,却见其他人都跟他一样好笑,只有李愔表情古怪。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李恽细心一想,顿时福至心灵。
“六哥,当时那位对对子的小郎君,不会是……你吧?”
李恽一脸担忧地问道。
还好刚才没有说出什么嘲笑那小郎君的话来。
不然那人要真是李愔,他的赚钱大计恐怕要泡汤。
李愔满脸黑线,心想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把那位芙蕖娘子得罪了两次。
还有眼前这个弟弟也真是的,不吃瓜你会死吗?
再说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是我。”
李愔点点头。
李恪、李恽、薛仁贵、王玄策四人面面相觑,笑容瞬间从脸上散去。
真的是你?
不愧是你!
也只有你!
李恽大张着嘴巴,头顶似有乌鸦飞过。
这种当着正主的面八卦人家的事情真的好丢脸啊!
还好,他们心中那些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
要不然就更加尴尬了。
“当时我后有追兵,不宜久留。”
李愔低下头缓缓地喝着茶,不想再谈论这件事。
酒桌之上,一时又陷入寂静。
“六哥,你不会真的从没听说过芙蕖娘子吧?”
李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愔,其他三人也是向李愔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几人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那位芙蕖娘子的身上,藏着什么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似的。
“没听过。”
李愔摇摇头道:“难道她除了有才华,不让睡和价格贵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
见李愔一脸迷茫,四人皆是露出了嫌弃他孤陋寡闻的表情。
“快具体说来听听?”
李愔忍不住好奇。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闻不成?
难道那女子被李世民包养了?
难道那女子是个男人假扮的?
……
李愔心中冒出无数猜测,越想越好奇。
“殿下,那位芙蕖姑娘,是个石芯子!”
王玄策满脸惋惜地摇头感叹道。
李愔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其他三人。
见几人皆是满脸惋惜地点点头,李愔心中明悟。
怪不得门庭冷落,原来是没门可供进入啊。
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在教坊司这种地方混成花魁,看来真的是很有才华了。
“此事可真?”
既然从不留人夜宿,这种事情又是怎么被人发现?
又是怎么流传开来的?
总不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吧?
那恐怕就不太可信了。
“是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传出来的,但是八成确有其事,否则的话,杜九娘早就该把她推出来竞拍了,以她如今的才名,拍个高价还是没问题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李恽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随后,几人又谈论了一些别的话题,才离开酒楼。
因为此时是上午,叫姑娘作陪会显得太过荒淫无度。
他们又是皇子,自然要注意些影响的。
所以吃完饭,几人便各自离去了。
教坊司的院落之中,渐渐有夜宿在此的客人们起床离开,路上虽然不及夜晚喧闹,但一个个乘着车马离开的客人,路边卖早餐的小摊周围等候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使得平康坊看起来并不冷清,反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鬼使神差地,李愔走着走着就到了夕雾斋的门口。
奇怪的是,门外竟站着一个和尚。
不是不留客宿么?
这和尚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大早上赶过来的吧?
“大师,你昨夜可是宿在这夕雾斋中?”
李愔好奇地上前询问那和尚。
和尚正看着夕雾斋院门旁边的那张告示发呆,听到李愔的话才恍然回神。
“怎么可能,芙蕖姑娘从不留客夜宿,我是从芍药姑娘院子里出来的。”
和尚看都不看李愔一眼,自顾自答道,目光重又看向门边那张告示。
这和尚看起来二十多岁,长得人高马大,眉清目秀。
但是比起李愔来,他的长相也只能说是平平无奇而已。
竟然是个花和尚。
李愔瘪瘪嘴,顺着和尚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让他的眼神一闪,面露疑惑之色。
因为那告示上贴着的,正是自己所作的那首“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诗。
只是在诗的旁边,还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能以芙蕖为题,写出超越此牡丹诗者,芙蕖姑娘将坦诚相见。”
李愔嘴角微勾,心想这位芙蕖姑娘可真是一位搞饥饿营销的好手。
可惜她先天有缺,她若是个姿色上乘,又身体正常的女子,这一手不知道长安城的多少达官显贵文人士子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了,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她背后那位叫杜九娘的老鸨故意为之。
其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钓到更大的鱼,奇货可居。
想到这些,李愔不由得对这位芙蕖的真容十分好奇。
“大师,你想见芙蕖姑娘?”
李愔对身边的和尚随口问道。
和尚依旧不愿意看李愔一眼,只是口中回答着。
“废话,我为此已经逗留教坊司多日,作诗已数十首,却依旧没有能超越这一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