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接你回。
男人低沉声音在空荡房间中响起, 姜韵有片刻恍惚。
同样是被分配到庄子中。
眼前副情景,好似在年幼时梦中出现过一般,她每次被打后, 躺在柴房中,眼前总会出现般情景。
扔下她卫椋, 忽然出现她跟前,对她说——接她回。
如今年幼时幻想成真,姜韵却只觉得讽刺, 心中空荡荡, 没有一丝喜悦。
她甚至能腾出心想,如何做,才能将自身利益最化。
在卫椋准备向前时,姜韵倏然回神, 她堪堪咬声:
“你别过!”
卫椋步子生生停住。
若是让卫椋身边亲近人看见,怕是一脸惊讶, 除今圣上,没人敢命令卫椋。
而且,卫椋不仅没有动怒,真停下。
姜韵咬紧唇瓣, 她眸子浸湿意, 却强忍着眼泪不让其掉下:
“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早就和娘亲一同不幸去世。”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姜氏女, 卫人莫要认错人。”
若说前话, 卫椋在忍着,句话,他却直接冷下脸色,眉眼闪过一抹阴鸷:
“你是我女儿, 他们也配?”
姜韵倏然抬起,直视卫椋,她扯扯唇角,眸中刻抹恨意。
让卫椋呼吸一顿。
他有些恍惚。
太像。
姜韵简直和莫蓉一个模子中刻出一般。
其实卫椋一直知道,莫蓉和他在一起本就不是心甘情愿。
莫蓉刚被莫府送去他身边那天,是红嫁衣被抬进府中,卫椋一直记得,他掀开盖时,莫蓉泪流满,眼中只有对他深深恨意。
可卫椋只沉浸在莫蓉从此就是属于他高兴中,对莫蓉恨意和泪水,他只能装作不见。
卫椋被姜韵眼中抹恨意,刺疼眼球。
他咬牙,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道:“你母亲背叛我,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我背叛你?”
姜韵仿若听一个笑话般,她扯出一抹难堪笑,话音都透着哽咽和几分自嘲讽笑:
“卫人贵人多忘事,怕是忘,是您先抛弃我。”
卫椋一阵哑声。
他有些狼狈地躲开姜韵视线,即使对着莫蓉也从未有过心虚和气短涌上。
可姜韵番话,也不亚于承认她身份。
半晌,卫椋才低沉着声道:“我接你回。”
他掐紧手心,堪堪重复:
“我才是你爹!”
他似要将话刻在姜韵心中般,说得格外重些。
姜韵只是偏过,任由泪珠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却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许久,她才似无力道:
“卫人回去吧。”
“我日日夜夜盼着您接我日子,从未见过您,如今我已是圣上亲封岐王良娣,再无需卫人费心。”
卫椋扯出一抹冷笑,和姜韵某一刻极为相似,他道:
“岐王良娣?”
似有抹嘲弄。
让姜韵脸色顿时难堪得发白。
显然她也知晓,她如今处境根本没有说服力。
见她般模样,卫椋终究是软下心肠,他一生中,所有心软和退让皆数给对母女。
“若岐王心中有你,就不会让你出现在里。”
卫椋亲自爱过一个女子,他知晓,那种爱进骨子里是何感受。
根本不能看着她被另一个人拥入怀中。
也见不得她受一丝委屈,吃一点苦,恨不得将世间所有好东西皆捧给她。
什么公正和道理,都不抵那一个人重要。
姜韵身子皆被卫椋一句话刺得发抖。
卫椋看得不是滋味,忍不住道:
“你不如你母亲。”
为一个男人,值得如此?
即使她母亲初抛弃所有和另一个走,也是因为那个人同样爱她入骨,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一子深情薄情,却也敢爱敢恨。
怎出她么个性子?
姜韵忽然爆发,她拿过身边枕砸向地,指着口,哭着道:
“在你眼中,我何时比得过娘亲?”
“你给我走!”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我能从那个小庄子走到今天,也能从里回到王府!我不需要你!”
枕落在卫椋脚边,卫椋被砸得有些懵。
世道,女子父为天,夫为天,子为天,况且卫椋位高许久,何时被人般对待过?
可偏生样对他人是姜韵。
是他些年心中愧疚不安源。
卫椋脸色有些不自然,却真一丝怒意都生不出。
初他就为她娘亲扔下过她一次。
怨不得她有么怨气。
男女防,即使亲父女间,也是如此,卫椋许久不曾待人亲近,他回长安城后,后院连一个女子都没有进过。
只有几个在去定州前侍妾,不过因卫翰一事,那些女子对他生怵意,也从不曾靠近他。
所,对姜韵眼泪,卫椋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他拧着眉,甩甩袖子,没好气道:
“不过一个男人,即使是王爷如何?”
“你是我卫椋女儿,你同我回后,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男人没有!”
他虽握兵权,却是实打实文官,虽练过些腿脚,却从不爆粗口,如今对姜韵,也算破例。
卫椋一脸不虞。
有他做后盾,即使姜韵一辈子不想嫁人,招婿或养几个首,都无人敢议论她什么。
卫椋肆意惯,对旁人看法根本不在意,也不乐意遵守那些子礼仪。
换句话说,他没规矩惯。
活得自在,才是最重要。
姜韵是他和莫蓉唯一女儿,他对姜韵自不会有要求。
总归有他在,足够护她一生无忧。
姜韵掐紧手心。
姜韵不得不承认,对于卫椋话,她有那么一刻心动。
可一想到尚在王府中孩子。
她顿时就恢复清醒,她似被卫椋话喊回神,哭声停下,她扯扯唇瓣,敛眸似平静道:
“我孩子在王府。”
姜韵紧紧看向卫椋,一字一句道:“卫人和娘亲皆抛弃过我一次,难道也要我您二位行径吗?”
卫椋被讽刺得脸色一会白一会青。
偏生他说不出反驳话。
他有些恼怒道:“难不成你真想在个庄子待下去?”
“我告诉你,如今朝中不太平,岐王若有心争那个位置,一年半载都未必想得起你!”
“待一切事后,你真为他记得你?”
姜韵不着痕迹地拧眉。
朝中出乱子?
她真不知,但卫椋话摆在暗示她什么。
姜韵呼吸稍停些许,她倏然看向卫椋,沉默半晌,才说:
“我可跟你回去,但却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