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北方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寒风裹挟着冰雪吹过神州大地北方的连绵山脉,给大地穿上了一层白棉袄。
高空中一只往南飞寻找食物的雪鹰在盘旋着,透过它的眼睛,高将军看到飞鱼国的北迁队伍在艰难前行。
行驶缓慢的队伍就像雪地中的一条受了伤的黑蛇,在努力蠕动着身躯通过那山脉间的隘口。
山脉把大多数风雪挡在了北方,却偏偏漏了这么一个口子。
隘口的风声如成千上万只野兽在嘶吼,通过隘口的行人即使裹上了厚厚的棉衣,放低了身姿,仍是步履维艰。
寒风无情地灌入他们的棉衣中,肆意欺凌着他们的肉体,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割着他们的皮肤。
身体不好的马拉松踩到了雪地里一块光滑的石头,摔了一跤,吃了一嘴雪。
“呸呸呸!”马拉松吐出嘴里的雪,艰难爬起,还没站稳就又被风吹倒,气得骂道:
“他娘的,是不是谁又惹极北之地的冰雪女王生气了!”
“是啊,还记得当年是大熊带着大家一起冬眠,平安度过了那个寒冬,好久没见到那么大的雪了啊。”
独臂的粗虎说着,一手将马拉松拎起扔到牛车上。
拉车的老牛腿一软,重重摔到,再也没能起来。
鹰雄策马在队伍间大声指挥着:“告诉后面的人,在牛的脚上身上都裹上兽皮棉衣,特别是小牛,可别把它们冻死了!”
眼珠子泛白的高将军眨了眨眼,放弃了对天上那只雪鹰的控制,眼球瞬间恢复清明。他抽了抽鼻子,眼眶开始泛红。
高将军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冬的夜晚,他在寒风中高举发光的螺壳指引着马拉松他们回家的路。
当时,大熊趴在了他面前,为他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小高,别哭,眼泪会冻住的。”
说话的是熊大个,他将装满各种竹子的大车子停在了高将军面前为他挡风,然后突然转身,指着自己的脸对高将军道:
“看,我变成了白胡子老爷爷。”
见高将军没被自己逗笑,大个只好将手伸进衣服中拿出了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烤地瓜慢慢啃了起来,啃下一小块吐在手中递了过去:
“好嘛,给你吃的,别哭了嘛。”
高将军抹掉了眼角即将冻住的那滴泪,接过满是大个口水的地瓜块放进嘴里,然后从马匹上解下一床被子披在大个身上,教训道:
“天冷,多穿点,要是感冒了我就熬最苦的药给你吃。”
“大个不怕冷,大个从小就在雪地里长大的,大个不用喝最苦的药。”
熊大个说着将身上的被子拿下,盖在了竹子上并用绳子绑牢,边说道:
“可不要把竹子冻坏了,大个要在新家种好多好多竹子,等胖达肥来了就有好多好多竹笋吃,有新鲜竹笋、竹笋炒肉、笋干炒肉、臭臭的酸笋……”
车上的一个大箩筐里发声道:
“傻大个,给这筐也加床棉被,我就不该信蠢胖达的话,说什么草原有很多野花让我一起跟来,冻死疯丫头了!”
这时,马轩辕策马返回大声喊着:“快,再快点,迅速通过隘口到前面营地!”
行至高将军面前下马,说道:
“高先生,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不然到了晚上会更冷,先头部队已在隘口那边扎好了临时营地。”
接着感叹一句:“还好先生让老弱先行一步,他们现在都已在莲花山附近的林子里扎营,顺利度过这个寒冬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里可有野兽或者妖类?”高将军问道。
马轩辕回道:“咱们运气很好,山林中多的是各种野兽,过冬的肉类皮毛不愁,妖倒是有几只想要袭击我们,被咱们的骑兵打怕了,不敢再招惹我们。”
高将军点头嗯了一声,道:“你先行赶过去,记得妖不妖我我不犯妖,我在这等日不洛的大沐过来后说几句就走。”
“好的先生。”
天色将晚,飞鱼国的迁徙队伍有惊无险地通过这个灌风隘口,只是损失了不少牲畜。谷
因为飞鱼国的牲畜都是南方常见,没经历过这么寒冷的天气,很多都被冻死。
入夜,寒风停止了撕咬,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散下,整个大地如银装素裹。
高将军一人站立在冰雪之中,身上挂满了白霜,如冰雕一般。
一匹体型巨大的纯白雪狼自南边朝高将军跑来,他的背上坐着一个身背长剑,英姿飒爽的女人。
“你爹怎么样了?”高将军对最后赶来的白螺问道。
白螺往后看了一眼,尽管在此处已不可能看到飞鱼村。
“先生,您预料的没错,吴西北没有为难我爹。”白螺回道。
那日,龙国军队兵临城下,老哑巴独自一人,在狼骨桥头横刀立马。
他举刀大吼着“啊巴!”朝敌人冲去,却只跑了一步,腰伤复发,痛苦倒地,被吴西北让人抬了回去。
飞鱼村暗夜之王,誓与村庄共存亡!
却心有余而腰不足。
等老哑巴休息得差不多时,便从床上爬起,扛了一把锄头出门,在龙国士兵不解的目光下,他走到飞鱼村的坟地里,给自己挖了个坑,抱着刀躺了进去。
吴西北走到老哑巴的坑边站了很久,最后对龙国士兵吩咐道:
“给他在这搭个棚子,平时给他送吃的喝的,这片坟地留着不许动。”
这一切都被悬崖上的白螺看在眼里,她才放心离去。
高将军颔首道:“先生一日没有消息,吴西北是不敢轻易动我们飞鱼村的人,咱们的暴君大熊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太大。”
接着又问道:“飞鱼村的房子他也没敢拆吧?”
白螺摇摇头:“他让人把村子都拆了。”
高将军脸一抽,破口大骂:“#¥%#&%¥”
清晨的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给雪白的大地染上了一层金色。
高将军还是一人如冰雕般站立在雪地之中,直至一骑快速跑至他面前。
大沐下马,对高将军行礼道:“先生。”
高将军对大沐回礼道:“师父。”
我教你知识,理应是你的先生;你点化我修行,理应是我师父。
各论各。
高将军问道:“师父,您真相信那所谓的神龙?”
“亲眼所见,不得不信啊。”大沐叹道,“且吴西北的修行之法,前所未见,他称之为儒道,对我的吸引很大,据说能通过儒道成圣飞升。”
高将军点点头:“这都能信,你还是那么傻笔。”
大沐:“信不信,到时自见分晓。”
“不惜放弃放弃自己日不洛帝国的子民,可以可以。”高将军朝大沐拱拱手,“为师祝您好运。”
大沐也朝高将军拱拱手:“为师也祝您好运。”
接着两人同时看向那山隘,沉思许久后,高将军开口道:
“以后飞鱼国的骑兵会时不时通过这山隘过来骚扰。”
“是啊。”大沐捋着胡须道,“此处易守难攻,看来得在这里建个险峻的关卡。”
高将军颔首表示同意,附和道:“关卡后再建座城吧。”
“我看行。”
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