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君越想越觉得不尽早把程蕙心嫁出去那简直是对国公府百害无一利,这般不知道进退的娘子早晚会惹下大祸,说不定还会牵连国公府。
而且已经开口答应季玉泽亲事,现下说没影就没影,那她多跌份,多没面子。
不行,一定要嫁。
许太君的心从没有这么坚定过。
“嫁,咱们不能做那言而无信的人。”
程国公近乎无奈了,“母亲,这是圣上的旨意,想必就算是季世子定然也会理解。”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京城之内不平,又出了太后生病的事,昭帝本就因为氐国的事情深夜加班了多日,整个人就跟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燃,谁敢在这个时候触昭帝的眉头,那不是闲着吃饱没事干,找死。
许太君不开心,“你怎知道季世子就会理解,你问过他了?”
程国公更无奈。
孝字当头,加之他性子本就不擅辩词,面对胡搅蛮缠的许太君那是更没有办法。
“你既没有问过又怎知道他乐不乐意,不是一直说他对二娘痴心一片、痴缠已久,心中所愿得偿该是迫不及待又怎么会甘愿等待。”
许太君努力睁大浑浊的眼睛,“你去问,要是季世子当真要等再说。”
她就不信了,凭那日季玉泽说的要为武王府留下血脉时诚恳又急迫的样子,怎么会甘愿一直等太后痊愈了才娶妻。
果然程国公一上门提起要将亲事延后,季玉泽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可陛下金口玉令不让办红白之事,哪个臣子敢违抗。
程国公因为武王的缘由对季玉泽总是有那么一分责任感在,又见他确实对钟情不变,还兼是为武王府留存血脉的大事,因此很是苦恼。
这时就展现出许太君的存在感,她出了个主意。
既然不能办红白之事,那就不办,只不过发个请柬通知京中世家程蕙心和季玉泽成亲之事,一切待到武王回来、尘埃落定,风光的成亲仪式自然也是有的。
只要能够在氐国要求的时限内和程国公府绑在一个船上,季玉泽自然是无所不愿的。
不过,最大的难题还是在程蕙心。
不提她对季玉泽的不喜,就说哪个小娘子愿意自己的亲事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办了,跟个妾室一样被一顶小轿子抬进去的,传出去脸面都丢没了。
何况程蕙心颇为骄傲,又有着郡主的头衔在,要想让她同意难过登天。
程国公迫于许太君的数次催促和压力不得不再次入宫劝说,不过也不知程蕙心是不是知道了她这位父亲和祖母打的什么心思,竟是宁愿顶着不孝的罪名,一次都没放程国公和国公夫人入内,可谓一绝。
这当事人都没见上面,更别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国公夫人吃了几次闭门羹又自觉丢了脸,也不愿意再入宫了。
程国公也没多闲心在这事上,这回也不管孝不孝顺,直接就让许太君自行想办法。
他也是有脾气的,像个夹心饼干一样被夹在中间,左一头右一头的,换谁都受不了,也是他脾气好,连着跑了好几趟。
许太君能有什么办法,她不过就是一老太太,后宅之内算计人、龌蹉的法子她多的是,一对上外头的就怂了,不然也不会只是躲在后头算计人,而不是正面跟程蕙心怼上。
孝是大过天,可程蕙心背后有皇后靠着,皇权至上,要是程蕙心去告状,她可不想一把年纪还要被人敲打,她的自尊和骄傲不愿意让她接受这种待遇。
这么一想,没辙。
许太君就圆润的把这件事又丢回给了季玉泽。
大意就是我老婆子尽力了,国公府和武王府也是多年世交,她也想帮上忙,可程蕙心躲在宫里不出来,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进去强抢。
不然你自己想办法把。
十足的许太君风格。
撺掇时起劲,一遇到难题就躲起来,再不济就丢给别人,反正我是给你帮忙的,事情不成你也不能赖我,可谓精明的很。
不提季玉泽收到信时是什么想法,就说一直派人盯着抚痕殿的昭帝在得知就算已经知道太后身患重病,可程国公和国公夫人还是坚持不懈的入宫来想说服程蕙心亲事的行为已经让他将百分之五十的疑心提升到百分之八十。
要说程国公心里没点东西盘算着,昭帝自己都不信。
不然怎么就这么着急嫁女,甚至就打算一顶小轿抬走,这么屈辱的娶亲方式他们竟然也能接受?
昭帝心里留着对程蕙心一分的心疼和对程国公五分的疑心,还有四分想法被证实的愤怒和恐慌。
原本他对大皇子的说法并没有信太多,没想到当真是说中了,程国公竟在昭国艰难的处境之下竟生出了谋逆之心。
可眼下昭帝不敢做什么动作。
昭帝和氐国的谈判还未出结果,武王还在他们的手中,京郊大营的兵符有一半在他的手里,想要完全调动还需要另外一半。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兵权捏在手里,再派人盯着程国公的一举一动与其周旋,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就是他算账的时候。
眼下的昭国经不起任何风浪。
打定主意的昭帝转头就让人传了季玉泽入宫,以他近日和程蕙心的娶亲之事做头,旁敲侧击的探寻起两府之间的关系。
程蕙心是昭帝和皇后膝下长大,季玉泽自然知道近日他和程国公急于将亲事成的事早就在昭帝的眼中,再加上之前他早就在昭帝面前表过心意,因此落落大方的将传承血脉的说法拿了出来。
血脉的延续对于任何世家来说都是无比重要,不然怎么会有多子多孙有福的说法。
昭帝神色微缓,看季玉泽毫不心虚、端正的样子想来他不过是一片真心,又担心若是日后有变故才急于成亲,想必肯定不知道程国公暗戳戳的小动作。
少年郎到底太年轻,被利用了还不知道。
“朕瞧你倒是痴心长久,可二娘那一关过不了的话,你们这亲事,”昭帝瞅着季玉泽随着自己的话而变得颓丧的脸色,“难啊——”
“臣并不是不知进退之人,太后大病本不该再行红白之事,只是,”季玉泽神情忧伤,语气悲恸,“父王现下生死不知,他临行去村子探查时还对臣的婚事耿耿于怀,一直惦念着。”
“陛下也知父皇一直以来就格外羡慕早就抱上孙子的老友......”
昭帝默默点头。
这倒不是假话。
武王瞧着五大三粗、走起路都是虎虎生威的样子,有些吓人,可却是个喜欢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对季玉泽极尽的疼爱、溺宠到不行。
想到是因为他迟迟不愿意答应氐国的交易之事才拖得武王如今都还处在危险里,昭帝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心虚。
要按这么说,婚事如此着急的原因其实也在他的身上,也是因他而起。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将武王这个护身符一样的存在弄回来,才导致镇压许久的程国公起了这样的心思,季玉泽还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