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就算是为了丁盈也不会让程蕙心吃苦,他的心里 比谁都明白。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程蕙心负着郡主的盛名,又有着皇后的放纵,在宫里的待遇比起公主和皇子都不为过,居然会认为是受罪,他实在不能理解。
父女两到底不欢而散,程蕙心冷着脸出门时正瞧撞见偷听来不及躲藏的程涵涵。
一个极力掩饰不住的惊慌和不安,一个气息冰冷、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安分想偷东西的老鼠,轻蔑中带着漠然。
程涵涵又难堪又仇恨却半点不敢做什么,她第一次充分的认知她惹不起程蕙心。
费尽心力、穷尽手段得到的东西,可能还经不住程蕙心的两句话就会变成泡沫。
就算是祖母也没有办法帮她。
武王府,她放弃了。
祖母说的对,她不能为了一份不确定的荣华富贵去赌,去找个家世清白、底蕴深厚的世家才是正理。
幸好,父亲并没有直接答应程蕙心要将她除名,只要她还是嫡女,总归不会嫁得太差。
许是害怕日后会再生波折、又许是会担心程蕙心会闹得不休,许太君很速度的给程涵涵寻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兵部侍郎的嫡次子,去岁春闺上也取了不错的名次,被安排了一个闲职在攒资历,有两房姨娘,但都是正经人家,也还算干净。
这对于正经的嫡女来说都是门不错的亲事,何况还不过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庶女。
在各房围在许太君身边打趣程涵涵时,其他庶女们纷纷露出嫉妒的眼神来。
可能怎么办,谁让她们生得不如程涵涵好看,也不如她讨巧会说好话。
听说那兵部侍郎的嫡次子对程涵涵很是中意,换了庚帖之后,挑了个吉日来下聘。
兵部侍郎祖上三代都是为官,不说财大气粗、底蕴还是有的,加之重视程国公府,给的聘礼都是极好的,满室都被珠光印得熠熠生辉。
可惜,她们这些庶女去不得正堂,也只能从下人嘴里听一耳朵。
程媛媛对眼前的戏码不感兴趣,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看到程涵涵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可笑,不过一个嫡次子就搞得跟当家主母一样。
也是,她一个庶女能见过多大的世面,见到一个还算长得过去的郎君和不错的世家就巴巴的凑上去,还以为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她有些失望。
本以为将这件事透露给程蕙心之后会见到鸡飞狗跳的场景,说不得还要闹上个几日,然后请族老把程涵涵除名掉,谁知程蕙心对外头凶悍又跋扈,怎么在父亲和祖母面前这般无用,竟是任由程涵涵就踩着自己娘头上,废物。
“程蕙心,我真是看错你了。”
面对一进翠竹居就怒火冲冲的程媛媛,程蕙心八风不动,甚至连持笔的姿势都没变过。
“你就任由程涵涵吸着你母亲的血,踩着你母亲的头顶耀武扬威的享受着,”程媛媛那一脸着急的仿佛是自己受了很大的侮辱一般。
程蕙心不紧不慢地收笔,低头吹了吹刚写好的字,抬眸,“然后呢?”
程媛媛一噎,什么然后呢?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气得头发炸起来,跳着脚去闹一闹,最好能将程涵涵的婚事搅黄才对。
“你是不是傻了?”
她觉得程蕙心是不是没有理解清楚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程蕙心让雨浓把字挂在木栏上,用瓷蓝白釉盆里的水净手,神情淡淡,话语却让程媛媛变了脸色。
“不是我傻,是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吧。”
她擦手的动作很慢,言语很犀利,“有些事我想做就做、想计较就计较、不需要你来挑拨,你看程涵涵不顺眼,那就自己上,否则我都看不起你。”
一个嫡女斗不过一个庶女,甚至还要去挑唆旁人来针对,传出去是挺丢人的。
被戳穿目的程媛媛脸上变幻不定,觉着程蕙心是自己阻止不了程涵涵,现下才在她面前装得一副高傲的样子。
什么想做就做,想计较就计较都是借口。
程蕙心将擦手的布巾扔在书案上,都不想去看程媛媛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她的声线中掺杂着嘲讽,像是有什么程媛媛不知道的事情在悄悄发生。
“你什么意思?”
程蕙心清丽的眉眼一展,笑得格外明媚,“没什么,只不过劝你还是别对程涵涵的婚事插手为好,她嫁得好,于你来说未必不是坏事。”
程媛媛满眼都是,你是不是病了,居然说出这样的混话来。
满府都知道她和程媛媛不和,程媛媛要是嫁得比她好,日后她嫡女的脸都丢光了,甚至在程涵涵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这难道还不算坏事?
“我累了,送客。”
懒得再跟程媛媛解释,程蕙心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困倦的生理泪水,临睡前想着该给凌云遮备个护膝、护肘。
算算日子,他也该要出发了。
这段日子来两人虽然没见面,可私底下的书信不停,每次都是牵风半夜来的,面对她,凌云遮仿佛从不藏着掖着,坦荡荡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就连逃出昭国的部署也在信里毫无暴露的交代,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交心。
一个向来多疑、不信任的人忽然就敞开心扉,没有让程蕙心觉得温暖,反而有种害怕的情绪升起。
她总觉得凌云遮是在试探。
这一夜雪下的很大,程蕙心起床时寒风凛冽,从窗棂的缝隙里灌进来,里间的炭火因无人添加而没有再产生温度。
国公夫人说是这个几百人府里的当家主母,实际的权柄还是捏在许太君的手里。
这不,她那日在花厅之内掀开程涵涵记名一事,许太君面上看起来不温不火,置身事外,像是什么都不管,实际心里窝着火。
这个一辈子骄傲到只用鼻孔看人的老太太,终于在程蕙心回府几月之后发威了。
内宅之内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样,在饭食上做手脚太浅显,也显得威慑力不足,而在冬日里最令人受不了的是什么。
自然是寒冷。
管家说的好听,说是精品的白炭不好买、产量少,所以只得减少供量,让程蕙心先忍耐忍耐,等到炭火一齐自然就全紧着翠竹居。
昨夜用的白炭是翠竹居里最后的量了,今日雨浓去索要要搪塞回来,只取了些普通炭。
这些炭不够精细,不仅燃的慢还会冒烟,熏得人眼睛疼,李嬷嬷气急了带人去管家那头闹了一番也无用,这次管家有了许太君在背后撑腰显得底气十足,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叫李嬷嬷气红了脸。
她家郡主就是个金贵人儿,从小在皇宫之内虽苦可哪里受过这份罪,不过一会,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红通通的,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程蕙心被烟气呛到,喝了两杯茶才冲掉喉咙里残留的滞带感,她招手和雨浓耳语了片刻,雨浓眼前一亮,顿时耷拉的小脑袋扬起来。
“奴婢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