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婕妤先是被降了位份,后在皇后宫前大闹被禁足之后,四公主和五皇子彻底失了往日里的跋扈和霸道,一直安安分分地猫在各自的宫里也没闹出什么大事。
宫里趋炎附势、踩高捧低的人多的是,五皇子往日里就性子张扬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得五皇子处境比起他来说还好不到哪里去,又哪来的能力能够命令御医院和内宫局刁难他们。
凌云遮抬眸,“夜里你去传个信,让他们送点东西过来。”
牵风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吃食、衣物那些都好进来,可草药的话怕是难得很。”
他气归气却也不为生活担心,被五皇子针对的那些年里,他们若是没有半点手段哪里能在这宫里活的下来。
进宫夹带私货也属于潜规则的一种,可一旦涉及草药之类就不一样,守门的侍卫也不会轻易的放进来,不然之前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去御医院内偷草药。
殿下的癔毒近些日子很有改善,从以前的一月一次到眼下的近两月一次,时间线一直在拉长,可这不代表可以停止药浴的使用。
凌云遮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薄茧子,感受着五指之间的力道,语气轻轻,“还不着急。”
算算日子癔毒也要到下个月发作,在这之前他也能查出到底是谁在针对他们。
没过两日凌云遮就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他了,不过原因他还猜不着。
“出去外面站着!”
伴随着先生的冷斥,五皇子脸上的幸灾乐祸越加明显,眼神里的畅快张扬的很,六皇子撇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在看别人热闹前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如何。
凌云遮眼底泛起层层涟漪,面上却是一副极力沉怒的表情,默不作声的走出东房,站在窗棂外。
这两日在太学被不论是东房内的先生还是校场的武官,皆像是对他有意见,对他的策论和骑射皆是贬到一无是处,甚至每日所罚的功课都多的不成样,根本就是成心的。
能够命令动太学之内位居翰林院的先生、学士们的也只有昭帝了。
凌云遮眉眼冷淡,想着昭帝对他本就不喜甚至还带着恶意,他一直都清楚。
但昭帝这人好面子,更自诩是一国之君不会用那些小手段,不过都是放纵底下的人来恶心他。
可现在忽然出手又是为何?
太学之内的青铜钟被撞响,悠长的鸣声贯入耳侧,此时已是日薄西山,橘红色的光下凌云遮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先生出来时瞄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可陛下有令,他也莫敢不从。
五皇子率先出来,略显阴郁的脸上挂着一抹快意的笑容,“垃圾!”
凌云遮慢慢抬起脸,漆黑的瞳孔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阴霾,犹如癫狂的漩涡吸引着人坠入深渊。
五皇子挨上他的目光,笑容顿时变得僵硬无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五皇子怎么了?”凌云遮的声音很轻,像是单纯的疑惑。
五皇子脸色变幻不定,心底莫名升起的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以前一直欺辱的凌云遮?
“五哥哥,”六皇子一拍五皇子的肩膀,嘲弄道:“莫不是近日操劳傻了,怎么站在凌殿下面前不动呢!”
五皇子不想承认刚才是被凌云遮吓到,底气不足地挥开六皇子的手,“六弟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背影显得仓皇极了。
六皇子上下打量了眼凌云遮,笑着走开了。
凌云遮面无表情地回东房去取东西,迎头撞上一道的大皇子和季玉泽。
季玉泽笑容满面,眼神却是轻视地从他的身上扫过,这就是程蕙心中意的人,简直无趣又废物,脆弱地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
她的眼光差到极点。
凌云遮敏锐地察觉到季玉泽笑容之下的邪性和轻视的态度,思及昭帝前段时间让他调查的围猎一事,心下有了几分底。
大皇子近日一直竭力在讨好季玉泽,一方面是为了围猎一事,一方面自然是希望能够彻底拉拢季玉泽到自己的阵营中。
也不知从骊山回来的昭帝是怎么了,忽然一改往日对梅家如沐春风般的和蔼,在朝堂之上严厉训斥了几名办事不利的梅家官员,弄得前朝颇为紧张。
父皇现下连披梅殿都少去了,就算母妃打发人去广明殿说四妹妹病倒了,也没见父皇亲自过来探望,就让人带了话安抚就完了。
这让大皇子和梅贵妃很是焦虑,无往不利的武器竟然不起作用,仿佛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悄悄的发生了什么影响着昭帝对他们的态度。
面对大皇子再一次提出的喝酒邀约,季玉泽熟练的找了个理由搪塞,笑容完美的像是戴了个假面具,果断又不留情。
大皇子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季玉泽瞧得分明,想给他塞女人,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他还不傻。
大皇子无功而返,心下的火都快气上脑门却还是强装出笑脸送走了季玉泽。
转头他就去了披梅殿。
披梅殿里梅贵妃冷眼看着季初然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榻边上,紧迫盯着给五公主喂药的灵秀,裹着冷眼的视线差点没让灵秀把碗都摔了。
“郡主眼下药也喂过了,天色也将晚,你该出宫了。”
梅贵妃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赶人了。
堂堂郡主赖在卿流馆内像个什么事!
季初然视线一直锁定在五公主苍白廋弱的面容上,头也没抬道:“我和菱娘说上两句提己话后就走。”
梅贵妃眼底满是不快,却不好发作,“灵秀,走。”
掀起的幔帐将刚钻进来的光线又掩盖下去,内室里显得昏暗许多,因五公主病着不能见风,支棱窗更是被封得死死,半点风都进不来,空气飘动着苦涩的药味。
“是她干得对吗?”
凌初然看着之前好不容易在她精心喂养之下才生出点肉的五公主又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就恨不得冲出去给梅贵妃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