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望月楼。她心下稍安,利落地翻身下床,对华服公子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看来姑娘身体已经恢复了,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可要本公子派人送你回去?”华服公子关切道。
她眼帘低垂,不让人看清神色,略一沉吟,答道:“我叫雪无忆,已经没有亲人了。”
“啊……真不好意思,不该惹姑娘伤怀。可是……”华服公子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继续问道:“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那姑娘这是要去哪?若是无处投靠,本公子或能帮上点忙。”
如果消息不错的话,这姑娘可是以流云庄表小姐的名义在庄里住了好几个月,且过两日宇文庄主就要宣布宇文清轩与他表妹的婚事。
雪无忆摇摇头:“我们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公子的好意,无忆心领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说话间,她眼神扫向残雪剑,华服公子会意,不再多言,心下却暗自思索着。
看来这雪无忆当真不是什么流云庄的表小姐,或者,苏曼青说得对,流云庄根本就没什么表小姐。只不过,苏曼青怀疑那表小姐就是孙崇文的养女孙怡晴,而华服公子想着昨日风影对这雪无忆的神情,再联想到昨日帮雪无忆疗伤时,感受到她体内深厚的内力,他已另有结论。
“既然姑娘这么说,本公子也不便勉强。”华服公子顿了顿,手中折扇一收,又道,“对了,明日本公子雇了辆马车要去青鸾山那边,姑娘若是顺路的话,可以捎带你一程。”
“多谢公子好意,只不过,我要去的地方并不顺路。”雪无忆婉言拒绝。
那公子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展开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他已得到了想要的讯息。
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直向这天字一号房而来,二人默契地停止交谈。
来人是望月楼的莫老板,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一个女人,很奇特的女人。她手上拿着的正是雪无忆昨日所穿的衣裳。
安平城是东盛国最繁华的城镇之一,地处天子脚下,北接皇城、南通花都,是南面商贾通往皇城的必经之地,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而望月楼,青鸾山下安平城内最大的客栈。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女人撑起一家客栈,并在短短数年内将分号遍布东盛的大部分城镇,这必定不是一般的女人。有人说她在朝廷有靠山,也有人说她和江湖中人过从甚密,她听了都是一笑置之,不承认也不辩驳,任你如何都不能从她那里探得丁点虚实,作风一如她的名字:莫问。
这大概是莫问第一次见到雪无忆,却不是雪无忆第一次见她。而这莫老板虽说只见过两次,但雪无忆对她的印象是极好的,说不上原因,只觉得温暖熟悉,像个大姐姐般,可以依靠、信赖。
“姑娘醒了?”莫问见她已经无恙,面露心安之色。
“莫老板有心了。”雪无忆诚心道谢,“昨日得莫老板照顾,雪无忆感激不尽。”
“雪无忆?”无忆……莫问了然一笑,明知是假也不说破,“无忆姑娘客气了,人在江湖,谁没个需要帮助的时候。喏……”莫问将手上的衣服递给雪无忆,“姑娘昨日一会冷一会热的,衣裳都湿透了,我自作主张换下来洗干净了。”
雪无忆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多谢二位相救,如今我既已没事,不便再作打扰。”
“无忆姑娘无须客气。天色已晚,姑娘就是要走也等明日吧。”莫问瞥了眼一旁的华服公子,又道,“若是姑娘觉得不方便,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挤一晚。我看姑娘也是江湖中人,该知道这流云庄马上要办比武招亲,是以全安平城的客栈都满客了,没有多余的客房。”
听到流云庄,雪无忆神色微变,华服公子看在眼中,忽道:“不必麻烦了,无忆姑娘刚醒过来,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吧。今晚月色撩人,不知莫老板是否赏面陪本公子去观月台饮酒赏月?”说完也不等莫问答应,拉着她就往外走。
厢房内只剩下雪无忆一人了。她走到窗边,夜已深,人已静,青鸾山在夜幕之中,淡得只剩一点轮廓。
他应该已经看到那张留言了,流云庄的人此刻也该知道了。再不走,怕就迟了。
雪无忆换上自己的衣衫,留了张字条,提起残雪剑跃出窗外,向北而去。
望月楼顶观月台,华服公子细细品味着碧玉杯中的葡萄酿,笑着摇头:“真不愧是小风子带来的人,跟他一个德行,有门不走偏要翻窗。”
“她是谁?”莫问随意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仰脸问着身旁的华服公子,“你似乎很希望她离开?”
“我只是好奇。”华服公子继续品着酒,眼中笑意满满,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
“好奇?”莫问凤眼微眯,他好奇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奇她会去哪里。”华服公子举杯饮尽葡萄酿,将空杯递给莫问,“你的人应该不难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又要帮他办事!莫问没好气地接过杯子重重搁在桌上:“葡萄酿每日只限三杯,没有了。”
“你这是在吃醋吗?”华服公子忽地弯下身子,一张俊脸逼近莫问,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莫问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不输女子的脸,翻了个大白眼,头一低,站起身来,撞得华服公子捂着鼻子向后退去。
那张痛得扭曲的脸似乎让莫问心情大好,她转身走向楼梯处,回头道:“有了消息通知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