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山道,宦海涛和师兄师姐一起往山顶而去。青松翠柏,雾霭盈盈,奇石流泉,灵猴嬉戏。宦海涛虽然是安徽人,可是却从来没有来过九华山,如今看见这里如此奇景,不禁有些惋惜没有早早来过。可是转念一想,千年之后,这里一定也是游人如织,满山遍野人造的景观和小卖部,心里不由得惋惜起来,这样一处天地奇景,最终免不了被俗世玷污。
离山顶越近,宦海涛越觉得来到了仙境,松香清露,净洁清幽,香雾氤氲,空灵详和,这幅美景,只堪堪应该存在于山水墨宝之中。宦海涛三人越爬越高,渐渐的,雾气淡了下来,抬眼望去,山峰似乎即在眼前。他们赶走几步,穿越云海,终于到了山顶。但见云海飘渺,目力所及,山峰兀立,峰顶削尖,万瓣叠嵌,气势峭拔。石骨花胎,犹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山风拂过,送来阵阵松涛,宦海涛陶醉了。脑子里忽然蹦出杜牧的诗句:
“凌空瘦骨寒如削,照水清光翠且重。却忆谪仙诗格俊,解吟秀出九芙蓉。”
宦海涛觉得,即便是这首诗精妙绝伦,也不能写出自己现在心中所想之十一,天地秀美,语言何等苍白无力。
宦海涛兀自陶醉不已,忽然金鸣破晓之声传来,抬眼望去,云海之中,一个人影冲将出来,在云海之上上下翻飞,犹如弄潮浪儿,别是惊心动魄。正在惊诧何人,阿蝶巧笑到:“师父也真是的,翻云戏海,真是个老顽童!”宦海涛没有见过师父景阳道人的手段,此时一见,心下更是高兴万分,莫说修仙练道成了正果,就是这一手翻云弄海,宦海涛已经觉得是通天彻地的本事。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翱翔天际,如今近在咫尺,居然不由得惊叫出声:
“师父!”
看见宦海涛挥舞双臂,大叫连连,兴奋异常,阿蝶也是巧笑连连,心下想道:
“你这一对师徒,倒是合拍。”
景阳道人修道毅然四十载,却是孩子心性。他的师父曾经说过,修仙练道,道途艰险,心智不坚,难有作为。当时就对景阳道人说,他的心性决定了他不可能有所精进,止步金丹,那是必然。可是景阳可不觉得,既然修仙练道与天争命,痛苦异常,那为什么不能当断则断,及时行乐。他一直坚信,人生在世,目标只是催人奋发的动力,而过程才是人生的精华。就是这种想法,反而让景阳道人未到半百就冲破金丹束缚,虽然不是天纵奇才,但是在修道中也是小有名气。
景阳看见自己的小徒弟欢呼雀跃,不禁大笑出声,什么样的师父喜欢什么样的徒弟,他现在可是越来越喜欢宦海涛这个小不点了。景阳腾空而起,扶摇直上,忽然,身形一顿,竟似鹞鹰扑兔,俯冲下来,眼看就要撞到山峰,一个转身,落在山顶,劲风骤起,宦海涛一个不稳,差点被风吹倒。景阳单手一拂,宦海涛看见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从景阳脚下飞起,落回他身后的剑鞘之内。
宦海涛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向师父,行礼道:
“师父。”
景阳道人哈哈大笑,拍着宦海涛的脑袋问道,
“刚才看师父御剑而行,你高兴的很吧。”
“是啊!是啊!”宦海涛赶紧回道,“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啊!”
宦海涛心情激动,一双眼睛闪动着无限光芒。景阳道人哈哈笑道:
“你这小鬼倒是心急的很。”
阿蝶和凌云峰也走过来:“拜见师父。”
“嗯,今日我就在这莲花峰上授你们道术,你们用心学习。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话说。”景阳道人顿了顿,收回了笑脸,变的严肃起来,“浩浩中华,门派众多,有正有邪。我这一脉乃是玄门正宗,‘九莲玄门’。”
“九莲玄门。”宦海涛想到,“这却是没有听说过。”
“盘古开天之后,天地初分,无规无法,无数生灵处于蒙昧状态,后来一位生灵感悟大道,得成正果,定五行,分阴阳,这位高人乃是众仙之祖,俗世称为‘鸿元老祖’,在我们修仙人这里,称其为‘大罗天’。后来他点醒了无数蒙昧生灵,其后收了三个徒弟,是为三清。后来大罗天仙居三十三天之上,不问世事,他的三个徒弟自立门户,化为两教:阐教和截教。阐教教主乃是太上老君和原始天尊,截教教主是道德天尊,只是他后来自封通天教主,一心求大道,最后心魔太深,坠落魔道。两教日渐分化,最后竟然水火不容。周朝立国之时,姜子牙受命助周,他乃是阐教元始天尊之徒,截教不欲,帮助殷商,顿时九州之内,仙魔相争,最后仙魔陨落,三界不稳。大罗天怒极,引五行之力隔断天维之门,仙魔不得私自下凡,否则神消魂灭。在那之后,两教实力大损,这才在人间开宗立派,引导根骨惊奇的凡人修仙,后来,这些得道之人又在九州之地寻找洞天福地,自立门户,共尊一主,所以,天下门派纷多,但是最终只有两门。我们九莲玄门乃是阐教嫡支,仙法正统。”
宦海涛听了景阳说了大半天,其实有些没弄懂,只是明白一点,自己是正教中人,看来以后学成道法,少不了与邪派相斗。但是什么是邪?什么是正?宦海涛心里可没有他们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保守,人无尽善,所以那里来的正邪之分,亦正亦邪罢了。
景阳道人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表情,忍不住自嘲的哈哈大笑起来,“为师啰嗦了,以后你们行走江湖,自然懂得。切记万不可恃宠而骄,仰仗自己玄门正宗。好了,多说无益,我来引你们入道。”
宦海涛一听景阳道人终于说到正题,高兴起来。他拿眼看向阿蝶和凌云峰,阿蝶面露喜色,双眼闪闪发光,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了一串糖葫芦一般。凌云峰却是双目寒光四射,宦海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想起阿蝶说过,凌云峰身负血海深仇,如今师父即将引他们入道,不知道凌云峰心里此时正在想什么。
“精气神乃是人身三宝,”景阳道人侃侃说道,“生命之源是‘精’,生命动力是‘气’,生命体现是‘神’,精、气、神三者之间相互滋生、相互助长。‘气’者,就是修仙练道的根基,所以妄求仙道,首先就要引气入体,把自己的身体幻化为周天宇宙,聚气养气,养备而动。”
景阳道人身随声动,虚灵顶静,气沉丹田,行云流水,神形俱妙,居然开始呼吸吐纳,采气补功。宦海涛感觉似乎随着景阳道人呼吸吐纳,九天之上,罡风渐起,云海翻腾,四周松涛阵阵,流水潺潺之声越加响烈。心里惊声道:“师父果然厉害,呼吸吐纳之间,竟然也有如此之威。”
景阳道人停了下来,看着宦海涛他们三个说道:“练气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们一定要静心凝神,感悟四周之气,把自己幻想成周天宇宙,引导它们流经四肢百骸,涤荡身体。等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会有一丝精纯之气留在体内,你们要引导它回到你的脐下三寸,那里是为丹田,聚气养气之所。好了,你们来试一下,我在旁边都念‘凝心诀’为你们引导心神。”
“元炁之根,造化真宗,体任自然,”景阳道人缓缓说道,宦海涛静心凝神,盘坐地下,感受四周周天之气,耳边听着景阳道人的话语,开始呼吸吐纳。
“自然者,道也。以虚无为道,灵元为性,清空寥廓,晃朗太玄,含孕于空洞寥落之外。”宦海涛耳边听着景阳道人咏念,其实根本不明所以,但是心神却是无比的宁静,脑子里一丝杂念也没有,呼吸吐纳之间,竟然觉得周身舒畅,四肢百骸好像要飞起来,空灵无比。
“莽荡玄虚之中,寂寞无里,不可称量。”
宦海涛已经感觉到这呼吸吐纳的好处,此时灵台一片清明,身体内似乎多了一缕纯净的能量,周游遍身,通体舒泰。他的心神指引着能量不停的在身体里回转,最后,那一丝能量似乎有了灵识,自行运转,然后隐在脐下三寸。
“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兹而生。”
景阳道人依然在咏念,只是他的双眼也闪出光来,宦海涛此时面上红润光泽,如果有外人看到,一定会惊奇于一道肉眼可见的宝光笼罩在他灵台之上。景阳道人面露笑容,心中暗想,“这孩子果然灵识过人,潜心为道,前途不可限量啊!”
“八表穷窿,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而有洪元,挺于空洞,浮游幽虚。”
景阳道人咏念之间,密切注视三个徒儿的变化,阿蝶呼吸吐纳之间,并无异色,只是凌云峰却让景阳道人皱起眉头,一丝红光好似血色,缭绕在凌云峰左右,景阳道人知道,这是心魔,虽然他知道凌云峰身负血海深仇,心思偏颇之间,心魔陡生,但是他却不能助他。他的师父在他下山之时就对他说过,他有善缘,也有恶缘,他以后会收一个徒弟,此子与仙有缘,只是心魔太重,心魔不除,必入魔道,如果他能化解这一段因果,也是无量功德,对他成仙之道,也是大有好处。看来现在已经应验在他身上,景阳道人满面愁思,心魔难解啊。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抟之不得。所谓混元,由兹而始矣。”
景阳道人把本门宁心诀念完,宦海涛他们三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宦海涛只觉得通体舒泰,说不出的爽利。阿蝶只是略有所悟,也是所得。凌云峰却有些疲累之感。景阳道人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三人心境不同而至,只是不便挑明,心境是修仙之人最难以掌控的东西,只能自己才能掌握。
宦海涛伸了几下手臂,感觉似乎充满力量,心下高兴不已,这才是半日之功,想到以后岁月漫长,宦海涛也是信心满满。他不由得向景阳道人跑过去:
“师父,我练的还行吧。”
“小鬼头,才半日之功,你就高兴成这样了!”
景阳道人自从看见这个小徒弟灵台之上的宝光,就知道此子非凡,脸上充满笑意,心里更是欢喜。
宦海涛嘿嘿笑了起来,阿蝶也跑过来,对景阳道人说道:
“师父,这呼吸吐纳之法好舒服啊!比睡了三天三夜还舒服!”
“你这丫头,还有这样形容的。”
景阳哈哈大笑,阿蝶也是吐了吐舌头,低头浅笑。凌云峰却是不言不语,宦海涛注意到的时候却是有些奇怪。景阳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今天先学这么多,以后半月每天早上日出之前,你们来这里练气补功,半月之后,我来验收,不许偷懒啊!”
“是,师父。”宦海涛和阿蝶面带笑容,连忙答道。
“谨遵师命。”凌云峰干巴巴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