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均壹带着白晓星转了好大一圈,几乎把动工的项目转了个遍才回到小饭馆儿。
时间已近傍晚,小饭馆儿门口停着几台车,都是过来用餐的客人开来的。
在白晓星看来,其实小饭馆的变化才是最大,因为它开业了。
开业的那天,李牧遥有给白晓星打电话叫她回来,可是她的伤口还血淋淋的渗着血,就算她有心,也不敢回来,只得以预约了什么深海鱼籽寿司为借口没回去。
天知道她多想亲眼看着小饭馆儿重新开业!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像小时候那样,请韩宝山他们过来拉着四胡唱上半天,街坊邻居欢聚一堂桌子都摆到街上,巴图过来当支宾,在酒桌上给大家高唱一曲祝酒歌。
然后她会在宴席开始之前留出一小碟一小碟的菜,带着两瓶新买的茅台酒,等到宾客散去之后,和李牧遥一起,去伽山上的白塔旁,看望那个沉眠的老人。
陪他吃点饭,喝点小酒,聊天的时候告诉他,小饭馆儿重新开业啦!
欢迎他不忙的时候下山看看呀,看看小饭馆还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请他到梦中指点一二……
可惜呀。
总有那事与愿违的时候,偏偏就赶上她回不来。
偏偏李牧遥太忙太忙,他忙到顾不上那么多的仪式感,忙到只是匆忙邀请镇上的领导过来剪个彩,就开始试营业了。
车子开到饭馆儿门口,白晓星就坐在车里愣神,许久之后,低低的叹了口气。
“怎么,担心伤口被发现吗?”陆均壹见她眉头微蹩,脸上似有哀伤,问道。
“没有,你选的衣服这么厉害,我有啥担心的。”白晓星解下安全带,“走吧。”
“不爱回?”陆均壹拉住她,又细细的观察了下她的神色,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不愿意回来就还住在市内,我有一套闲置的公寓,你可以去住的。”
“没有,我就是想我姥爷了。”白晓星的眼圈有点红,坦白道。
“饭馆儿重新开业,他老人家会高兴的。”陆均壹以前觉得她没心没肺,现在知道她有多重情重义,就知道她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其实分量有多重。
“嗯嗯,当然啦,看到牧遥这么出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白晓星看着小饭馆儿的招牌,仍旧有点出神。
“你也很出息呀,只是你的才华别人还没有看到。”陆均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圆脸,他觉得自己是个伯乐,不经意间发掘了这小孩的优点。
“我啊,有什么才华啊,搞砸了那么多事。”白晓星咧了咧嘴也不挣扎,任他捏了好几下,“当初不自量力想搞什么非遗传承,把姥爷的菜谱都给弄没了,其实我就是个白痴,傻瓜。”
“别这么妄自菲薄啊,”陆均壹一个人闹也没意思,松开手劝她,“你想想,当初你承诺过姥爷的事儿,是不是已经实现一半了?进度50%,这才几个月呀,你已经很棒了!”
“你安慰人也要依据实际好不好,是牧遥做到的,不是我。”白晓星翻白眼。
“把牧遥留下来的难道不是你?”陆均壹一看她表情生动起来,又开始揪她的小辫子玩,“也不想想,没有你的话,他是不是还在后厨,像个行尸走肉?”
“去去去,别乱说话!”白晓星两手一起上,一手抓住陆均壹的一根手指用力往两边一掰,顿时疼的他松开了手。
“下车下车,我就多余关心你!”陆均壹解开安全带先行下车,把白晓星的一应行李什么都给卸下来,这才过来开副驾驶车门,“磨蹭什么呢,信不信再不下来我给你拉回市内?”
“讨厌讨厌,一回来你就变成了讨厌的老陆!”白晓星骂骂咧咧的下车了。
这个季节的老街气候适宜,桃花杏花梨花李子花全都打了骨朵儿,赶上阳光直射的几根枝丫,白的粉的小花就悄悄地开放着,引得春风频频缠绕着它们,带得满街都是淡淡的香。
小院里就有一棵老树,季老爷子还年轻的时候,这棵树是香水梨树,后来在他经营饭馆儿那年,赶上一次旱灾梨树旱死了一半儿,季老爷子就弄来一枝苹果树杈给嫁接了上去。
嫁接后的树枝疯狂生长,经年累月的时光荏苒过后,老树竟然能结出三种果子:香水梨,苹果和苹果梨。
虽说果实绚烂繁多,但春天里的老树打的骨朵儿花苞都是粉白的,叫人分辨不清什么枝结什么果。
就像是玉簪村里的人,祖祖辈辈一起生活了三百多年,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是精通汉蒙两种语言的华夏儿女,为了家人和自己的喜乐安康努力生活着。
一树的花骨朵儿下,不论是原来的客人还是后来的客人,只要是来到小院里的客人就都喜欢坐在院子里吃饭,听着古寺钟声,品着老街美食,听着那恒古不变的传说。
穿过几张桌子,白晓星的视线落在那个土灶前忙碌的背影上,那是季荆这许多年帮着姥爷忙活时惯有的站位,她的手很巧,也很有力气,做出来的面食人人都夸。
“晓星,你回来啦?”季荆听到门口白晓星吵吵嚷嚷的声音,放下手上的活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和明亮的笑容,那是幼年时李牧遥和白晓星最为熟悉的模样,尽管丢了好多年,但索性,找回来了。
“四姨。”白晓星忍不住鼻酸,扑上去抱住了她。
“呀,怎么啦?”季荆被这久违的拥抱吓了一跳,她的后背因为紧张绷的僵直,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这可是晓星啊。
是她抱着长大的小丫头,如今抱抱自己又怎么了?
“在外头疯够了,可舍得回来了?”季荆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嗔道。
“四姨,你一定要一直都这么好~”
白晓星的鼻子酸酸的,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如果我再也挡不住那个人,你会不会把牧遥护在身后?
“傻丫头,我一直都好!”季荆不知道这句抽冷子的话哪儿来的,可她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