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余十七此时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听百里璇说等自己多时了,心里还在纳闷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里璇见他一脸呆样,轻蔑地皱了皱秀挺的鼻子:“我要害你了,先和你说一句对不住。”
余十七心里咯噔一下。
“我爹给我说了门亲事,要让我嫁给典将军的儿子。哼,什么将种什么虎子,不就是蛮勇匹夫吗?我可不愿意。”她残忍地笑了笑,“你想啊,要是我和你同浴一池的消息传出去,这门亲事不就自然而然黄了吗?”
“百里小姐,你疯了吗?侯爷怎么可能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余十七明白她的打算之后,脸色一片惨白,百里璇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他是百里承,恐怕不会让这消息传出府邸。别说余十七只是一介无名流浪画师,对百里承那样地位的人来说,为了联姻大计灭口几个府上的下人也不算什么。
“哟,你也不傻嘛。”百里璇的手指用力在余十七的额头戳了一下,笑:“不用传出去,今天那对武夫父子要来府上送彩礼,我们直接当着他们的面闹就可以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吧?”
余十七一听,飞快地把自己右手从百里璇手中挣脱,转身就要往岸上爬。
百里璇冷笑一声,伸手轻易地扣住了他腰间的亵裤:“你想光着身子去哪儿啊?”
事关性命名节拖沓不得,真要等到那对将门父子上门就来不及了,余十七无奈只好对她动手,反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狠心一折迫使她吃痛松手。
百里璇猝不及防之下痛得“呀”了一声,咬着一口银牙面露恨色。
余十七趁机翻身爬上岸,就地一滚甩下水珠,拾起自己的旧衣物飞快地披在身上,快步朝门外走去。
等走到门口,他才发现晋洪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身崭新的干净冬装,淡青的里子短打、锦绣丝绒棉袄马甲,最外是一袭银灰色的狐裘大氅,看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只不过他现在急着脱身,已经没有余裕将这些衣物换上了。
“你站住,你别走……”后头传来百里璇的声音。
捧起那叠崭新的衣物的余十七正要出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什么金属器物掉在了地上。
他犹豫着回头,看见只穿着一袭贴身轻纱的百里璇趴在池边,面前落着一把铁剪,她垂在池中的左手手腕正在冒出大片的血雾。
余十七来不及多想,抛下手中的衣物跑回去,把她从池中拖上岸,拿丢在一旁的毛巾压住她手腕上的伤口。
“百里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你不帮我,那我只有一死。”百里璇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淡漠。
“我一介外人,怎么帮你?”余十七着急地问,“你不想嫁,难道就没有和侯爷商量的余地吗?”
“当然没有商量的余地。”百里璇凄惨一笑,“这就是生在百里家的命,换做是你,让你抛弃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你会甘心吗?”
余十七沉默了,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没法替百里璇做出回答。
百里璇以为余十七一时走神,便用右手再度抓起了那把铁剪,没想到余十七反应极快,在她还未来得及把尖刃掉头对准自己时便一掌削在她腕上,将那把铁剪击落。
铁剪落地,余十七一脚把它踢开,对百里璇说:“别做这种傻事了,死能解决问题吗?你死了之后,与你两情相悦的那个人该怎么办呢?”
“他若是真心对我,一定不忍独生,与我同去!”百里璇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余十七问。
百里璇气势一减,眼中尽是悲哀之色,缓缓摇头。
“百里小姐,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今日对方不过是来送彩礼,你还有机会的。”余十七劝道。
“我也不想死,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可以逼你帮我。”百里璇缓缓起身,挣开了余十七的手,自己按住了压着伤口的毛巾。
余十七后退了一步,担忧地说道:“百里小姐,你的伤还是得尽快找大夫处置。”
百里璇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用讽刺的眼神望着他:“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利用你,你难道不觉得我可恨吗?”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
“还是可怜你自己吧。”百里璇说着抬了抬下巴对他示意身后。
余十七转过身,发现一名百里府的女婢站在门口花容失色,手中端着的一只空木盆落在地上。
她本是受管家委托过来替余十七把旧衣物收去清洗的,来到此地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愣住了。
“愣着做什么?看我笑话吗?还不快去叫人!”百里璇冷笑。
余十七“喂”了一声,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女婢已经跑走了。
“你也别发呆了,你该走了。”百里璇在后头对他说道,“谢谢,已经足够了。”
“百里小姐,你太任性了。”余十七责备地说道,“我同情你,但不认同你的做法。”
百里璇不屑地笑了笑,从他身旁经过,就这么穿着一件薄薄的贴身轻纱往外走去。
余十七注意到她原本的衣物都好好地放在池子另一侧的竹篮中,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自污,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之后,百里府的管家晋洪带着两个下人赶到了外头。吩咐两个下人守在门外,独自进来的晋洪对余十七还留在池边感到非常意外。
“余先生,侯爷请你过去。”
“我知道了。”余十七惋惜地看了一眼丢在一边的崭新衣装,跟着晋洪出门。
百里承在客厅等着他,客厅的地上还有一盏被摔碎的茶盏碎片,茶水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余十七心想那位典将军大概已经被百里璇的胡闹给气走了。
余十七打量着百里承的脸色,决定还是先向他道歉:“侯爷,我……”
“余先生,不用说了。我已经知晓,是小女胡闹,给先生添麻烦了。”百里承说着端起面前的一盏茶走向余十七,“喝杯茶压压惊。”
余十七愣了一下,没想到连解释都省了,看起来顺远侯对自己的女儿十分了解。
他接过茶,礼节性地当着百里承的面喝了一口,然后在脑海中思索着是不是该为百里璇说几句好话,却听到百里承继续说道:“先生放心,以后就是百里府的人了,你的画技我很欣赏,一定不会亏待你。”
“侯爷说什么?”余十七听着有点不对劲,刚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眼前的百里承竟然出现了好多重影子。
手中的茶盏落地碎裂,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