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珂消失了，突兀得就像当初她出现在余十七面前一样。
余十七昂首仰望无尽的苍穹，在心中遐想着远在九天云上的另一个国度。
此时此刻，他听到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问：“想要重新铸造羽天剑吗？”
他已经不想去探索这个声音是从何而来了，他知道只要自己在脑海中点一点头，羽天剑立刻便会从那些四散的尘埃中拼合复原。
所以柳意珂最后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她是带着羽天国销毁危险武器的使命而来，那如今这个结果是不是仅仅走了一个形式？
很显然她是知道真相的，即便如此她也能放心地回归羽天国吗？就因为剩下的力量在自己身上？
余十七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无形沉重的压力。
“想要重新铸造羽天剑吗？”
那个声音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再度发问。
“不。”这一次他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个世界不需要羽天剑，也不需要受到羽天国的干涉和影响。
虽然羽天国有着令他心驰神往的共和，有着令他敬畏的武器和力量，也有着像玄空鳕和柳意珂这样值得他尊敬的人，但他脚下的大地是属于生活在此的芸芸众生的。
没有必要揠苗助长，一切最好顺其自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狂笑传来，打断了他对天地万物自然之理的思考。
余十七侧目望去，乐正龙华已经脱离了束缚站了起来，羽天剑和柳意珂的相继消失使得她对羽天国武器的临时掌控也解除了，乐正龙华随即恢复了行动的自由。
“柳意珂就那样把两把羽天剑都毁掉了，真是可惜。”乐正龙华伸手拔起面前的斩皇剑对余十七道：“还以为她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毁掉羽天剑。既然这世上已经没有羽天剑，那斩皇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神兵。”
“你还想要当皇帝吗？”余十七问。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能阻止我的吗？”乐正龙华肆无忌惮地笑着，“待我先追上逃走的那批人，再回过头来对付帝国军。”
“你太愚蠢了，简直无可救药。”余十七摇了摇头。
“哦？”乐正龙华似笑非笑，“不知你有何高见？”
刹那间，尘土中飞起无数银色的金属液体，在余十七身边凝聚成六把悬浮的利剑的形状。
瀚宇星芒、未隐寒锋、云鸣振翅、残雪一白、烬邪灼焰和清欢长风，六把损毁的传承古剑在余十七的意志下复原一新，同时天空中流星飒沓，最后一把岳垒无摧也飞临身前。
“就算你把这些废铁重新弄出来又能怎么样？”乐正龙华蔑笑，“我能斩断一次，难道斩断不了第二次吗？”
“我只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把它们送还荒芜宗，以后的江湖还需要它们。”
“不会再有荒芜宗了。”乐正龙华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决心要将你们连根拔起，彻底摧毁。”
余十七伸手一挥：“玥儿，你带狐言退远一点。”
“好嘞。”西陵玥爽快地答应了，看到他瞬间将荒芜宗七把名剑召至身边的时候她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只是在心里暗暗觉得乐正龙华太蠢，竟然丝毫领会不了余十七一开始的善意。
不过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吧，无论顺境逆境，总是改不了一身狂傲，倒也算始终如一。
乐正龙华催动龙鳞真气，使出十成功力一剑刺向余十七，斩皇剑被柳意珂收敛的血光在一瞬间绽放到最大。
余十七站在原地脚步不动分毫，伸出左手以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夹住了斩皇剑的剑尖。
“你……”
乐正龙华愕然发现自己无法将剑向前刺出半寸，也无法将剑从余十七指间抽回。
余十七闭上眼，斩皇剑的剑身上出现无数裂纹，最后剑身中部率先折断，整条剑刃碎成了无数片。
“那……那又怎样，连羽天剑都没有消灭它，只要我想让它复原……”乐正龙华虽然仍旧嘴硬，但他显然已经开始惊慌了。
余十七如此轻易地摧毁了斩皇剑，仅仅靠两根手指。
乐正龙华划开了自己的手心，让鲜血滴落在地面，试图以此唤醒斩皇剑与自身血脉的联系使之复原，但地面上的剑刃碎片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可能！”他几乎陷入崩溃。
远处的百里璇缓缓伸出手，地面上的那些斩皇剑碎片齐齐向她飞去。
“现在这把剑归你了。”余十七回头对她笑着眨了眨眼。
百里璇看着斩皇剑的碎片在自己面前排列重组即将恢复原状，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犹豫，最后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要。”
话音未落，那些碎片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窸窸窣窣散落在她脚下。
“不！”乐正龙华发出绝望的大喊，无比愤怒地望着百里璇：“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哥哥，这可能是我唯一心甘情愿这么叫你一次，你还不明白吗？”百里璇悲哀地望着他，“你已经输了，早就输了，云国也早就输了。盈亏有变，枯荣自然，岂有永恒不变的一家一姓的王朝帝国？不要再去伤害无辜的人来给它招魂了，现在后悔还……”
“住口！”
百里璇低下头：“余十七说得对，你真的太愚蠢了，无可救药。”
乐正龙华勃然大怒，七把荒芜宗的名剑在他抬手准备发难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刺穿了他的身体。
一道红色的光线再度从天而降定在了乐正龙华的额头。
余十七诧异地抬起头朝天空望去，想象着在自己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和自己遥遥相望。
他心念一动，操控七把名剑脱离乐正龙华的身躯，同时一道如同羽天剑剑焰一般的金光顺着红线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乐正龙华。
金焰一闪而逝，在原地只留下一片黑灰。
西陵玥松了口气，拍着百里璇的背笑道：“好了，这下终于结束了，那厮作恶多端最终死于天罚，这就是因果报应。”
百里璇正怔怔地睁着眼睛发呆，似乎还没有从乐正龙华瞬间暴死的结果中回过神来。
许久之后，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用筋疲力尽般的语气低声说道：“是啊……这就是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