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楼一役后，天命盟果然解除了对洛汉周边道路的封锁，金猊打探清楚情况确认万无一失之后，通过顾铭舟将消息传给了余十七。
在灵音的众人做离开前的准备之时，藤以宁关心地问了余十七之后的行程，得知他要前往川州协助云中剑行动，眉目间不由生出忧色：“万鬼宗此番造势甚大，庆都的情况恐怕比洛汉更复杂，志儿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孩儿会尽量小心，想办法先和周队官还有步老师他们会合。”余十七宽慰道，“况且小慈他们也在那边，后辈们尚且不避艰险，我做前辈的岂能怯步不前。”
藤以宁无可奈何地望着他，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娘希望你们都平安。”
余十七满怀自信地说道：“经过柳前辈的一番指点，孩儿觉得就算是十恶不赦也没那么可怕了！柳前辈真的是个旷世奇才，我们约好了以后要再认认真真比一次。”
“你和柳前辈约好了要比剑？”藤以宁莞尔一笑，“不怕挨打吗？”
“就算是挨打也没关系，在遇见柳前辈之后才发现，原来比试落败也能败得那么心甘情愿。”
藤以宁的目光微微有些变化，旋即露出一丝微笑。没等她开口，余十七忽然回过神来，发觉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过于讨好柳意珂的意味，顿时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惜灵音还有很多事要忙，娘不能和你一起去川州，不过会想办法为你们提供情报讯息上的支援的。”提起灵音的事情，藤以宁的语气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去第一线战斗本来就是云中剑分内之事。”余十七回答道，“以前我一直觉得灵音都是留在安全的地方搜集情报的，但经过帝都和洛汉这两回之后，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是在赌上性命捍卫荒芜宗信仰的道。”
藤以宁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拜江小姐所赐，阴差阳错治好了困扰娘多年的内伤，如今内力真气已经运使自如了。”
余十七愣了愣，听她一脸轻松地说了四象拳太阴拳劲入体之后冲解了柳氏剑宗阳剑劲一事，心中却觉得无比后怕。这种方法根本不是治疗内伤的正道，简直和以毒攻毒的偏方无异，成功可能之小连他这个医道外行都能想到。否则要真是这么容易，荒芜宗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放着她不管。
“娘，那个江子玉本来是想杀你的吧……”余十七喃喃说道，“要不是你运气那么好，也许……也许我们都没法在这里说话了。”
藤以宁自然知道这一次自己能够伤愈纯属运气，不可当作范例经验相传，当下只是微笑不语，看向余十七的眼神里有些歉疚。
余十七捏拳，眼底露出一线狠色，沉声道：“也是天命盟运气好，如果江子玉伤了娘，孩儿此番来洛汉才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闹他个满城风雨！”
“志儿，你是云中剑，不能这般赌气。”藤以宁摇了摇头，“柳前辈给了你剑，你也要有相应的担当。”
“柳前辈才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余十七撇了撇嘴，“要是她在这里，一定也会支持孩儿的做法的。如果有些人不值得保护，云中剑为何要为他们拼命？天命盟要是伤了你，我宁愿坐视他们在观潮楼被乐正龙华和梅云媚杀个干净……”
“那你是觉得娘迂腐吗？”藤以宁眉头轻蹙，眼角微微耷拉下来，抿着的嘴唇有些颤抖。
余十七怔了怔，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心中又后悔又生自己的气。他想自己真是糊涂，在这里和娘说这些干什么？有些事自己悄悄的去做就好，没必要宣之于口。
“可能我真的有些迂腐吧。”藤以宁自嘲地撇开目光，耸了耸肩膀说：“年轻的时候，终陵弃就觉得我固执不可理喻。那时我看待事物非黑即白，觉得不是好的就是坏的，可能也因此犯过不少错，可能有意无意伤害过不少人。”
余十七吃惊地看着她，他还是第一次听藤以宁主动说起当年的自己。
“人总是会慢慢长大的，有的人可能会有所改变，有的人也许不会。”她抬手揉着眼睛笑了笑，“终陵弃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快意恩仇，有小孟和忘川的那批朋友帮着他，他做事也是头脑一热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和他那时候真像……”
“娘……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余十七紧张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紧紧绞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藤以宁语气中隐含的伤感，猜想或许是自己刚刚那句“迂腐”伤了她的心。
藤以宁轻轻摇头：“志儿不用道歉，你是对的。我和终陵弃各自都缺点，过犹不及，你两边各取一半，说不定会比我们各自所得到的结果更好。”
“既然两个人都有过犹不及的地方，那娘和爹在一起不就能互相弥补了吗？”余十七毫不犹豫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期待，“我不明白，你们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干嘛躲着避着……小舟阿姨不是早就……早就原谅你们了吗？”
藤以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时楼上传来脚步声，灵音的众人大概已经收拾停当，准备下来了。
她赶忙调整好心绪，对余十七说道：“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前路艰辛，志儿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我就是希望娘能有更多幸福开心的事。”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藤以宁飞快地伸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而后将未隐寒锋解下来递上前去。
“娘，我用不上了。”余十七以为她是要像在帝都与聂归疆决战前那样把剑托付给自己，连连摆手苦笑道：“我已经有柳前辈交给我的两把剑了，就算再带上未隐寒锋，孩儿也没有三只手可以用啊。”
“说什么傻话，我是让你带去川州给需要的人，拿去。”藤以宁坚持地把剑往他身前一推，“云中剑是在最前方战斗的人，你们会更需要御灵术的帮助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余十七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洛汉这边的事情顺利解决，灵音之后应该也不会再遇到大的阻碍，况且藤以宁如今内力复原，她也许会用回更顺手的仿扶桑刀作为武器，所以希望把未隐寒锋交给如今在川州行动的云中剑们。
“孩儿明白了。”余十七终于收下了剑。
三把剑都带在身上着实有些沉重不便，他左顾右盼寻找顾铭舟的身影，却发现那家伙远远呆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发呆。
罢了，之后再说吧……他回过神来，看到灵音的人已经陆续从楼上下来，于是对藤以宁说道：“娘，我送你们出城。”
藤以宁觉得不用如此麻烦，本想习惯性地拒绝，但转念一想聚散匆匆，志儿能多在眼前一刻也是好的，便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