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主!”余十七惊呼一声,立刻挺剑上前援手。
那人正在与白翊对掌比拼内力,发觉余十七再度缠上来之后只得主动后撤。双方掌分之时白翊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微微弓着身子忍耐痛苦,余十七则是追着那人紧逼不舍,迅疾的流风斩大开大合断去两翼退路,迫使那人不得不向狭窄的角落退避。
“同风门扶摇之剑,你是虞令维的徒弟?”陷入穷地的那人忽然朗声问道,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
虽然被对方认出了自己的武艺传承自同风门,但余十七心中正恼怒对方从暗中突然偷袭毫无武德,已然将之视为邪魔外道,此时根本不打算答话。依靠流风斩的大范围攻击将之逼迫到角落之后,风脉真气转换为雷脉真气,秋叶的剑身上再度出现暴躁的紫雷。
“无刃剑秋叶?你到底是什么人!”借着紫雷的光芒终于得以确认余十七所用兵器的女子语气惊讶却不慌乱,陷入绝地却仍似游刃有余。
天隙流光剑势已成,余十七放弃了琐碎的思考,全心全意集中在这誓要斩开一切的一剑之上。
“同风门的天隙流光,好!这是你逼我的!”那女子低吼一声,忽然俯身一掌重重拍在地上,掌力催使面前的泥土轰然炸开。
“就凭障目封眼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也想封住我的剑吗!”余十七毫不迟疑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暂时失去视野,但脑海中却更为清晰地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秋叶剑身上流转着真气化形所成的璀璨雷光,引得后方捂着胸口调整内息的白翊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但他的眼中很快透出忧虑——借着雷脉真气发出的光华,白翊比余十七更早明白了那个女子拍掌于地是为了引出一把藏于地下的剑。
“虞言志!小心那把剑!”
剑?哪里来的剑?听到白翊示警之声的余十七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也许对方并不是想通过掌击地面扬起的飞沙和泥土封锁自己的视线。心念所至,他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却因此而动摇了自己使出这一记天隙流光的决心。
一把锋芒夺目的长剑从地面上破土而出,云龙缠绕的剑锷上镶嵌着一枚明珠,那明珠将余十七运使雷脉真气所形成的光华尽数收敛,放出更为炽烈耀眼的光芒。
“这是……”白翊望着那把剑喃喃呓语道,“瀚宇星芒……”
女子伸手一把将长剑握在手中,明珠绽放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平平无奇两颊还带着些许雀斑的脸,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皮肤似乎因为久居黑暗的洞窟中而显出病态的白皙,披头散发却还不至于蓬头垢面,说不上丑但也与貌美一词无缘。
余十七只瞥了一眼,心中便已确认此人不是自己少时记忆中那个前来同风门向虞令维挑战的柳意珂,方才因见到瀚宇星芒而略微犹豫的剑再度快了起来,后半段天隙流光出手再无犹豫。
那女子手持长剑挽了个剑花,随后眼神毅然使出一记看似朴实无华的平刺,余十七见了脸色却骤然一沉。
天剑术·式九·冲犀!
天隙流光戛然而止,余十七主动收剑后退,虽然攻势消止眼神中戒备之意却不减反增。
“你方才用的是柳氏的天剑术。”白翊走了上来,“柳意珂是你什么人?”
“柳意珂是我师父。”女子毫不犹豫地傲然回答道。
“难道……你就是卿婉前辈?”
“那是师姐的名讳。”
余十七怔了怔,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可是……商君诚前辈和夏生前辈应该都是……男人吧?”
手持瀚宇星芒的女子嘴角一歪,笑了一下:“我是师父的弟子,但不是最有名的那四个。我叫赫连罗凌,对了,我是戎夏人。”
“戎夏……”余十七眼神一凛。
戎夏是北方草原诸部以匈奴王庭为核心所形成了联盟帝国,在北宁十七年来数次战争中终于被宸粼北征军击破瓦解。两国的战争导致了上百万人的牺牲,虽然战争因宸粼抵抗戎夏南侵而起,但却以宸粼北征军直捣王庭将戎夏残部驱逐极北而告终,连年兵燹烽烟也牵累了两国无数的子民,结下的血海深仇也不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抹平的。
白翊出声道:“你应该是六年前柳意珂来到西荒时所收的弟子吧。你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柳意珂也在?”
“我出身于北宁四年休战后南附的戎夏部族,族人也有不少人在宸粼边军中效命。”赫连罗凌看了一眼手中的瀚宇星芒继续说道:“六年前我遇到了师父,并成为她的弟子,遵循她留下的嘱托守着这把剑。”
“柳意珂她不在这里?”
“师父不在。”
“她去哪里了?”
赫连罗凌目光平静地望着白翊,沉默许久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白翊注视着她手中的剑发问。
“知道,瀚宇星芒,荒芜宗历代大宗主身份的象征。”赫连罗凌回答道。
“那你应该把它交还给荒芜宗。”
赫连罗凌冷冷一笑:“阁下是什么人?要教我做事?”
“荒芜宗代理大宗主,白翊。”
“我只知道,只要师父还活着,她就依然是大宗主。这把剑,我不能交给阁下。”赫连罗凌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拒绝道。
余十七有些着急:“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柳前辈的!剑不重要,希望你告诉我们如何才能见到柳前辈?”
“剑很重要!”白翊和赫连罗凌几乎异口同声向余十七低喝道。
那两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彼此会如此巧合地说出同一句话,虽然各自背后的理由不同,但却令险些再度紧张起来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外头是几时了?”赫连罗凌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白翊微微皱眉不言,余十七却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来时的天色回答道:“应当是将近傍晚。”
“那就再等一等。”
“等什么?”余十七有些摸不着头脑。
“阴阳交割,逢魔之时。”赫连罗凌意味深长地说道。
阴阳交割,逢魔之时……余十七的心猛地一颤,想起这句话在轮回之梦中也听夏浅语说过,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的酸涩。
赫连罗凌不再搭理他们,提着剑跳到一处平滑巨石盘膝坐下,将剑横放在双腿上闭目养神。
余十七和白翊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能按照赫连罗凌所说的耐心等待黄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