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双目还未从麻痹中恢复,西陵玥依然在努力试图通过其他感觉来测定自己被琼花影带到了何方。
脚下的沙土触感松软、气温逐渐有所上升,再加上后方被隔绝在外的风声……她有把握可以确定此时此刻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洞窟之中。
在后方胁迫着西陵玥往前走的琼花影脸色极差,她此前万万没想到神教五行堂中最强的金破城会败在余十七手下,因此毫不犹豫地带着西陵玥逃离了商旅营地。若论明刀明枪地战斗,她自认是五堂长老中最弱的,在祈海城时甚至轻易被安念玖给制伏。但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弱小有深刻的认识,所以她从不会正面迎战自己没有把握赢下的强敌。
对于已经被自己制住的西陵玥,琼花影也表现得足够小心,在来到这处洞窟之后便重新封固了一次她两肩及双臂的穴道,以杜绝秘术对自己的威胁。
“老实在这里呆着,不要耍花招。”冰冷的刀刃贴着西陵玥的脸颊轻轻摩擦,琼花影的言语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西陵玥缓缓坐了下去,问道:“你想怎么样呢?”
“等我们教主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乐正龙华?”
琼花影笑了笑:“把我们教主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莫不是惦记上了?”
西陵玥不愿在此时与她起口舌之争,默默往岩壁上一靠,打算趁着现在双目不能视物休养精神。但琼花影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走近前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听说你在帝都的时候威风无两,怎么现在任人拿捏像只病猫?”
“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西陵玥闭着双眼淡淡一笑,神情看起来泰然自若。
琼花影“啧啧”了两声,寒声道:“我知道你在等云中剑的那个小子来救你,呵呵……你要是真的心里有他,最好保佑他别找过来,否则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那我便与他同死,生而同寝,死而同穴。”西陵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死之后,保证你和你的教主不能生离西荒!”
琼花影脸色一狞:“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威胁老娘?”言罢抬手作势要往西陵玥脸上扇去。
“木长老,住手。”从外走来的乐正龙华手中举着一支火把,火光照亮了他冷峻的脸庞。
琼花影心中暗暗一惊,不知教主是何时到来的,自己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她赶紧放下手恭恭敬敬地向乐正龙华行礼,而后退到一旁等候命令。
“在帝都时本教主说过,会和姑娘再度见面的。”乐正龙华望着西陵玥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西陵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回答道:“伤都没养好又施术造血傀儡分身,跟随你的那位汐族女子应该对此感到很头疼吧,有这么一个任性妄为难伺候的主子。”
乐正龙华哈哈大笑,欣赏地说道:“厉害,确实很厉害,你连眼睛都用不了,怎么知道我来的是血傀儡术所造的分身?”
“因为那一剑确实差点杀了你,如果我当时稍微再认真一点的话,阁下今日应该已经过了头七。”
琼花影怒斥道:“放肆!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西陵玥端坐原地,气势不减反增,昂首挺胸傲然道:“我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清楚的恐怕是尔等。听好了,我乃灵族大雪宗圣女西陵玥,你们脚下这片土地未来的主人。”
“原来如此,无怪乎你能召来羽天剑。”乐正龙华满意地点头,“很好,本教主对西荒毫无兴趣,来此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只要你肯将羽天剑乖乖奉上……”
“你想要羽天剑?”西陵玥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俊不禁。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老实实把教主要的东西交出来!”琼花影咬牙切齿。
“当然好笑,区区凡人也想占有神器,难道不怕天罚么?”
乐正龙华不信她这番说辞,悠悠然道:“姑娘你也是一介凡人,羽天剑你能用得本教主自然也用得。”
“那可不一定。”西陵玥冷笑,“你不信那便试试看好了。”
乐正龙华挑了挑眉毛,扭头对琼花影示意道:“去解开她右手的穴道。”
“教主,若解开她右手穴道,我们可能会受到秘术的攻击……”琼花影担忧地说道,“潋婴祭司说过,制住双手方能阻止秘术结印。”
乐正龙华不以为意,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有本教主在,这个距离之内她敢有什么异动?”
他早就看出西陵玥此时状态不佳,与在帝都召来羽天剑击败自己的那个“玄月护法”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况且在彼此相隔如此之近的情况下,就算西陵玥想施展秘术也会被他立刻察觉。这女人是个聪明人,不会自讨苦吃的。
琼花影只好依令上前解开了西陵玥右手的穴道,随后再度警惕地退到一边,随时准备出手配合乐正龙华应付可能出现的变数。
“请吧,西陵圣女。”乐正龙华伸手。
你们会后悔的。西陵玥嘴角一扬,随后果真举起右手,集中精神低沉呼唤道:“羽天剑!来我身边!”
……
“驾!”两骑快马不分先后奔驰在夜幕下的旷野之上,马背上余十七和姬元郁纷纷抬头。
他们都注意到了那道从西方天际飞来的金煌流星,所过之处留下持久不散的淡金色轨迹,伴随着高空传来的隐隐风啸雷鸣。
“那是什么?火流星吗?”
睁大了眼睛追寻着空中金色轨迹的姬元郁逐渐恐惧了起来:“喂喂……不得了,那东西好像往咱们这边飞过来了!”
余十七也在全神贯注地遥望着空中的金线,见到那东西向着前方的山谷一头扎下之后却不像姬元郁那样惊慌,而是快马加鞭全速前进。
“你疯了吗?若真是流星坠地,我们再靠近会有危险的!”姬元郁本暗自打了退堂鼓,被催马疾行的余十七迅速拉开了距离。
“三当家请回吧!前面确实很危险,送我到这里已经可以了,反正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余十七头也不回地喊道。
姬元郁脸色一僵,心说最后那句话也太不中听了,仿佛像是指着脸毫不掩饰地说他是个废物似的。他心中天人交战挣扎了一刹那,随后又咬牙追赶上了余十七:“喂,你是不是知道那鬼东西是什么?”
“知道。”余十七点头答道,“是开天辟地的神明之刃。”
姬元郁差点把骂娘的粗话脱口而出,只是因他感觉余十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硬生生忍住了。
开天辟地的神明之刃?难道是某种秘术吗?
下一刻,前方山石崩摧的轰然巨响传来,打断了姬元郁的胡思乱想。
他望着山谷上方破碎滚落的无数山岩久久合不拢嘴,片刻之前那里分明有一座高耸的山峰,可那道金色流光在转眼之间便将其顶峰削平了。
姬元郁稍微有点明白了余十七所说的“开天辟地的神明之刃”是什么意思,但奇怪的是,他内心的恐惧已经不似最初那般浓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自己即将见识到前所未有的新事物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