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蠢货,这可是灵族神女毕生元魄精华凝聚的本命长生莲。”燕孤鸣捧着冰雪莲花喜形于色,对余十七讥讽道:“若非她心甘情愿把自身修为送给你,我也没法逼迫她交出这东西,可你竟然不识货,把如此珍宝丢在一边赶着去看那个云中剑的女人。”
余十七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会铸成大错,恍然想起神女临别前所说的“最后的礼物”,原来指的是这朵汇聚了她修为精华的冰雪莲花。
若是被燕孤鸣得到西陵仙荷的本命长生莲,那么之前一切的努力都等若前功尽弃,余十七情急之下出剑向燕孤鸣疾刺过去。
长剑刺到的同时,泛着华光的莲花也已完全没入燕孤鸣的身体,余十七感到未隐剑的剑锋只刺入了皮肉一寸便再也无法挺进。
燕孤鸣猛然睁眼,周身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气劲,将余十七弹出数丈。
“哈哈哈……”燕孤鸣凝视着自己的双掌发出大笑,对余十七道:“那个蠢女人和你这个蠢货倒是般配呢,我这便送你去九泉之下和她团聚好了。”
余十七将口中含着的血沫吐在地上,长剑一横:“不过是……再来一次。”
“是吗?看来你自己还没发现呢……”燕孤鸣语气中带着遗憾,右手五指朝余十七猛然一伸,裹挟着无数细小尖锐冰晶的凌冽冰风朝余十七拢过去。
感到自己周身不断传来的冰冷麻木和刺痛感,余十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发现浑身上下已经不知道破了多少口子,血液从伤口中流出又很快冻结。
“为什么万法心源没有起作用……”
“好好看看你手中的剑再问为什么吧。”燕孤鸣冷笑。
未隐寒锋的剑身上,所有的淡金色圆形花纹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漆黑冰冷的剑身。
御灵术的时限到了,余十七露出了痛苦又不甘的表情,成功阻止了西陵仙荷的喜悦让他一时没能注意到这一点,其实御灵术在他从半空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若不是西陵仙荷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冰雪莲花托住他,没有金刚身保护的他即使不落入冰水之底,恐怕也难免摔死在地面上的命运。
伴随着御灵术的消退,接踵而来的是附加在身躯上的沉重疲惫感。余十七起初以为是失去云体风身的速度增幅后感官上不适应的体验,但渐渐他发现这并不是虚幻的,他的反应不再灵敏,气力也大不如前。
“御灵术唯二的两个缺点,无法长时间起效,以及结束之后会给剑主的身体带来极大的副作用。”燕孤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渐渐连移动躲避都做不到的余十七,“看起来你好像并不知道这些。”
余十七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顽强意志支撑着,没有了万法心源的庇护,他不但在秘术冰雪的攻击下遍体鳞伤,而且握剑的手重新感受到了秘咒带来的痛苦。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劝他,放下手中的剑吧,因为即使再握着剑也无济于事。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二度唤醒御灵术,而且七重御灵术加身那样的奇迹也不会再轻易出现了。
“说你的遗言吧。”燕孤鸣眯起一只眼睛,做出瞄准的动作,他的食指已经对准了余十七的脑袋,只需要心念一动就能发出将其贯穿的冰刺。
“杀了我,然后停下你的复仇吧……”余十七虚弱地说道,“你已经得到了那样了不起的力量,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呢?”
“住口!所以我才说你是蠢材!”燕孤鸣听到余十七要他放下仇恨停止复仇,情绪突然如同失控一般爆发,“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嗯?你觉得让我杀了你就可以平息我的怒火?你这种人……你这种人……”
汹涌的暴风雪把余十七掀翻在地,情绪失控的燕孤鸣一时无法很好地控制这股新得到的力量,本该凝聚成冰刺一击致命的秘术变成了无意义的蹂躏。
余十七趴在地上,纵使掌心如握烙铁也不肯放开剑柄,这一刻他心中想的是如果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希望是以一个剑士的身份死去的。
当浑身都被刺骨的冰雪包裹住时,掌心因秘咒而带来的烧灼感反而令他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未隐寒锋的剑身竟然一直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微渺的温度,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庇护他。
“还不到可以放弃的时候啊,执剑诛恶,恶不尽而寒锋未隐。”虚无缥缈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雪,直入他的脑海。
“谁……谁在说话?”余十七感到自己心跳骤然加快,血液循环流动把维持着生命的温度和力量带给他全身上下。
燕孤鸣奇怪地望着前方,那个原本已经在暴风雪中躺在地上弓起身子静候死亡降临的年轻人忽然又挣扎了起来,并且好像还在自言自语说话。
“刚刚是谁在对我说话?”余十七茫然地问道,又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前辈,是曾经握住过这柄剑的先代破晓宗主前辈吗?”
没有回应,只有凛冽风雪。
余十七缩着身子,环抱双臂将剑拥在自己怀中,低着头流泪乞求道:“若前辈认为我现在还不该放弃,就请让奇迹再降临一次吧!我有想拯救苍生的大义,也有要保护重要之人的私心,即便是死,也想以一个云中剑剑士的身份战死在此地!”
泪水在余十七脸上凝结,白雪在他身上越积越厚,这处陵墓洞窟已然变成了一方白色冰雪世界。
风雪中依稀有清脆的铃声叮当传来,渐行渐近。
“唉……”停在垂首跪坐的雪人身前,少女发出了一声叹息。
燕孤鸣站在原地,眼神警惕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闯入洞窟的不速之客,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但气质给他的感觉和那个弱小可欺的风还镜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少女的来路,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时不敢妄动,只是站在远处仔细地观察着她。
“想以一个云中剑剑士的身份死去?听完你的豪言壮语,我差一点就不想救你了。”西陵玥伸手依次拂去他头顶和身上的积雪。
余十七的意识已经在死亡泯灭的边缘,几乎冻僵的他连脑海中的思考都变慢了,听到西陵玥说话,觉得声音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一件温暖的狐裘盖在了他身上,替他这么做的人随即拍了他的肩膀。
“但我还是打算救你了,因为我觉得虽然云中剑一定不缺你这样一个赶着送死的年轻人,可西荒可能从此会少一个有趣的画师,那就太遗憾了。”西陵玥一边说一边从他身旁走过,径直朝燕孤鸣走去。
“西陵姑娘……”余十七在狐裘的温暖下,终于回想起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你可以试着叫我名字,就像我叫你余十七一样。虽然这个称呼,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那个人很危险……”
“记得不久前,我们相遇的那天,你好像也担心过我的安危。”西陵玥笑了笑,“不过后来,比起你提醒我危险的东西,你还是更怕我一些。”
余十七感到自己上下眼皮沉沉打颤,西陵玥到来之后,莫名带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中充满不甘的执念。
他很想就此不管不顾睡去,但似乎西陵玥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西陵玥自信的声音传入余十七耳中,“比起你这样突然发正义疯的前云中剑小孩,在西荒我才是真正的执法人。”
余十七嘴角一勾,安心地倒下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