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柱之顶，聂归疆手握一对长短刀，面对众人围攻显得从容不迫。
余十七和念九暂时没有加入战团，二人都注意到聂归疆始终固守着靠近龙首那一带的空间，虽然背后没有多少可退的余地，但同样不会遭到前后夹击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锦衣卫时不时有人受伤退下换后排的同僚顶上，聂归疆以一对多也不求快速击杀，甚至都没有几次主动进攻。长刀远架短刀近格，聂归疆的招式多半是在被动地应付来自周围的刀剑。
“他这样打，不是正落入车轮战的算计之中吗？”余十七感到奇怪。
“或许只是想要拖延时间……”念九判断道，“我还是不相信聂归疆会主动踏入绝地，这龙柱之上一定有什么他准备好的后手。”
余十七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聂归疆身后的龙首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在龙首上藏了什么，而他现在固守的身位正是在阻止我们接近龙首。”
念九同意地点头：“那你想怎么办？”
余十七笑了笑，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念九眼睛猛然睁大，看见余十七忽然拔剑前冲，趁聂归疆对付身旁的锦衣卫时轻身跃起，从高处一剑斩落。
聂归疆本能地举刀挡架，但余十七的剑与之一触即离，借着来自刀上的力量，他轻易地从聂归疆头顶上方越过，落地之后头也不回地向龙首奔去。
“切……”聂归疆瞬间明白了余十七的意图，眼中精光一闪，手中双刀瞬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刀光。
围攻聂归疆的锦衣卫们没有料到这突然的变化，所有人都在这一刀下惨叫着倒飞出去。
见到这一幕的朱止没有功夫去管自己受伤的手下，抬手将火绳枪弹射向了聂归疆，阻止他转身前去追击已经登上龙首的余十七。
这一枪射的太急，聂归疆仅用一个侧身的动作就避开了弹道，但这片刻的停顿已经给了另一个人足够的反应时间，长剑斜刺而来，念九的银色面具出现在了聂归疆的眼角余光之中。
“当啷”一声，长短刀交叠架住剑刃，两人的眼神隔空相撞。
“少来碍事！”一声不耐烦的低喝之后，聂归疆双刀顶开长剑，呼啸的刀刃在身前画出两段银弧。
念九却并未闪到刀光的范围之外，而是俯身蹲伏让两道银弧均从自己头顶掠过，而后毫不犹豫地抓住聂归疆两刀落空的时机欺近身前。
“不会让你过去的！”她撞在聂归疆身上，肩肘两度发力，将他撞得短暂失去了平衡。
聂归疆顺势低头，重新站稳的时候头顶的斗笠边缘银光闪现，念九脸上的银色面具从中横断分裂，一道血痕横穿鼻梁出现在她暴露出来的脸上。
她仿佛浑然未觉，剑尖在聂归疆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但自己也随后被聂归疆一脚踹得退出数步。
“原来第三把刀，藏在的斗笠边沿。”她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鲜血，眼神坚毅如山。
“是你……”聂归疆冷峻地凝视着着露出真面目的念九，鄙夷地说道：“你是两年前终陵弃在江州捡到的那个破烂货色。”
念九抿嘴一笑：“是啊，拜终先生所赐，我这种破烂货色才获得了新的生命。”
“明明身为云中剑，却因刺客首领而得以苟延残喘，你似乎还对此很骄傲。”聂归疆冷笑，“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恰恰相反，与右渡领不同，我这个人很知恩图报的。”念九身影一闪，拦在了聂归疆通往龙首的道路上。
见到余十七顺利登上了龙首顶部，聂归疆也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他昂首上望，凝望着少年的背影，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龙首之上还藏着另一名刺客，因余十七的到来他被迫放弃了手上的工作，拿起刀来与余十七对峙。
“这就是你准备的后路吗？”余十七看到了那面已经接近组装完成的三角形巨型风筝，立刻明白了聂归疆打算利用这个东西从龙柱上逃走。
下一刻，他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朝那面风筝刺去，风脉真气裹缠于剑身，突刺的动作行云流水。
“右渡领！”那刺客没把握靠手中刀挡住余十七的剑，狠心用自己的肉身贴上前去，长剑刺穿他胸膛的同时，他用最后的力气将那面风筝推下了龙首。
聂归疆一刀崩开了念九的防守，而后将短刀朝她甩了出去，逼退念九的同时对着龙柱外飞扑出去，千钧一发地抓住了那面巨型风筝。
朱止射出的两发火绳枪弹都没能命中聂归疆，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风筝一起被高空的风吹向远处的夜幕。
余十七从龙首上跳下来到念九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可惜让他跑了。”念九遗憾地说道，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
“喂，你们两个。”朱止手下的锦衣卫们准备撤退，他朝余十七和念九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一同离开。
余十七收起秋叶，往聂归疆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只风筝已经飞远，看不见踪影了。
“真希望那家伙会摔死。”念九握了握拳。
“那风筝还没有组装完，不过凭他的本事，恐怕这也不是问题。”余十七叹了口气，和念九一起跟在了朱止等人身后。
锦衣卫们没有从底下水路出去，而是在第二层的窗口拉了两条滑索。余十七和念九身上都穿着锦衣卫的制服，因此有朱止出面的情况下底下的禁军也没有为难二人。
离开朝天宫前广场之后，朱止将两人一同带回了卫所。提前被送回卫所的终陵弃身上伤势已经经过处理，但主要伤在两臂，短期内很难恢复到可以与人动手，就算想要追击聂归疆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朱止倒是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为难三人，在得知终陵弃准备前去与自己的妻女相聚时主动派了手下护送随行。
余十七本来也想同去，但从龙柱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注意到念九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这让他有些放心不下，送终陵弃走后立刻回来找她询问情况。
念九扶着锦衣卫卫所外街道的墙壁，右脚始终微微踮起，见到余十七回来，脸上露出苦笑。
没等他发问，她就主动承认道：“我的腿伤好像恶化了。”
余十七皱了皱眉，二话不说便打算背她回云中剑驻地。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念九摇头拒绝，“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可你已经明显不适合再执行任务了。”
“聂归疆今晚到龙柱顶上难道只是为了引终先生过去进行伏击吗？”念九向他提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
“也许是因为看到他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逃走，我们都忘了搜查龙柱的顶部。”念九凝重地说道，“这是个不该出现的失误。”
“那你刚刚在卫所内为何不和朱大人说？”余十七心想，有锦衣卫的帮助，搜查行动会更快得到结果。
“我信不过锦衣卫。”念九垂下目光，“聂归疆能带着那么多人背叛终先生，锦衣卫难保不被渗透。”
“那现在该怎么办？你肯定不能再爬上去一次了，要我去么？”余十七问。
“天快要亮了，已经不适合再度潜入了。”念九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分头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