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儿和小桃儿没多久便回来了,带回了余十七和念九期待的好消息,金破城和琼花影二人似乎已经离去,并没有在周围逗留。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离开吧。”念九说完用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但他似乎担心自己脚踝的伤口,起身的动作非常缓慢。
余十七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主动伸手扶了他一把。
“多谢。”
“现在回云中剑的联络据点?”
“嗯,得尽快把龙血神教长老的情报送回山庄。”念九郑重地答道,“明日我们应当能抵达帝都,之后再作安排。”
小雁儿和小桃儿一同将二人送至东厢走廊外,随后便被一脸奇怪的鸨母领走了,随后念九对余十七笑了两声说道:“我们两人在这儿的名声可能不太好了。”
“什么意思?”余十七愣了愣。
“太快。”念九嗤嗤而笑。
余十七恍然领悟他说的是什么,尴尬得红了脸,嘟哝道:“你真不像个云中剑的特遣。”
“是是,不过你也不像。”念九回应道。
没等余十七问为什么,他就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扶我去联络点吧,你还记得路吗?”
“当然记得。”余十七犹豫地低头看着他踮起的右脚,问道:“真不用我背你?”
“我没那么娇弱。”念九摇头,肯定地拒绝了。
一路无话,回到之前去过的云中剑在祈海城的联络据点——位于偏僻小巷中的一家书局。余十七原本想照老规矩在外头等候念九办完事,但考虑到他现在行动不便连跨过门槛都有些吃力,只好陪着他一起进去。
除了帝都朝廷特许的御武司辖下云中剑驻京办事处,云中剑在全天下的联络据点对外人来说是绝密,余十七心想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本不该知晓,但是念九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这个时候已经入夜,书局早就关门了,但不知为何大门并未上锁。余十七在念九的示意下试着推了推便将门打开了,他自己先一步踏入院内,然后转身准备搀扶念九进来,忽然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与此同时,念九银色面具下的双眼也闪过一丝异样之光,他果断地挣开了余十七的手,一掌印向余十七胸膛将他往里猛推出去。
余十七虽然猝不及防之下被念九这一掌打得胸口剧痛,但他几乎在自己被打飞的同时看到了从上方落下的凛冽银光。
一刀偷袭落空,藏在院门上方那不明身份的敌人飞快地从高处跳了下来,挥刀向着已经退入院内的余十七追斩。
余十七提气缓下胸腔内的不适感,拔剑架住了对方凌空劈落的长刀。他不假思索抬脚踹去,没想到对方同一时间也抬起了脚,双方的脚对踢在一起,而后各自退开。
“龙血神教残党?”余十七用秋叶指着对方蒙着黑巾的面部,冷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有何阴谋!”
“呵呵呵……”那人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并不作答,横刀身前再度朝余十七突进。
余十七一时还摸不清对方的路数,谨慎地在原地摆开守御的架势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然而站在门外面朝着他的念九却着急地喊了出来:“小心!你身后还有人!”
这一声示警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余十七的命,虽然已经来不及也没有余地回头,但余十七及时变招使出了流风斩同时挡下了对方二人的前后夹击。
从书局屋内出来的敌人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握着一把看不出特征的长刀,与先行现身的同伴一前一后围住了余十七。
念九看到后出现那人刀身上暗红色血迹,心中明白这处云中剑的联络点多半已经废了。云中剑的联络点在宸粼全境分布很广,多达数百个,因此也并非所有联络点内都有高手坐镇,绝大多数联络点内只有负责情报递送的情报人员和提供物资援助的后勤人员。因此,谨慎地隐藏身份便是维系这些联络点生命的唯一方式。
刀剑声不绝,余十七和两名突然出现的敌人陷入了缠斗。念九看出他同时应付二人游刃有余,也就不再为他担心,靠着单脚发力沿着院落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里屋移动。
即便联络点已经被摧毁,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进去看一眼,或许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两名正在与余十七交手的刀客虽然也注意到了念九的动向,但余十七的剑招逐渐开始由守转攻,他们以二敌一仍觉得十分吃力,更不敢分心去管念九。
念九扶着墙壁进入书局里屋,屋内烛火已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他心生警惕,提前拔剑在手,一点一点向着放着油灯的桌台移动。
黑暗中忽然亮起的光芒刺得他双眼一眯,紧接着便有一把刀从左面伸过来顶在了他的颈侧。
“瘸子和左撇子?”于阴暗中现身的第三名敌人右手握着刀,左手托着一只烛台,烛台上有两支白烛跳动着火焰。
接着烛火的照明,念九看清了屋内的一部分景象,三名原先在书局内的云中剑联络人员的尸体整齐地靠在右侧的墙边,血液便是从那边蔓延过来的。
正前方的木桌后坐着一个交握双手的男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巾的人,布满青色胡茬且生有美人沟的下巴抵在交错的十指之上,浓眉之下深邃的双眼中透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念九的眼神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就变了,充满了惊愕不安和难以置信。
“别来无恙。”男人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渡主直属渡司安念玖。”
念九一时还未缓过神来,又听那人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看起来别来无恙这句问候不适合用在此时,你的右脚……受伤了吧?”
“淮安渡司虎岳……”念九咬牙切齿,“你竟敢袭击云中剑的联络点,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虎岳饶有兴趣地问道。
“渡主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对荒芜宗尤其是云中剑出手。”念九语气中压抑着愤怒,“你这么做,是想招来云中剑的讨伐吗!龙血神教先例在前,和云中剑作对是什么下场……”
“咔嚓”一声,念九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流水般的刀光中裂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虎岳仍然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右手摩挲着横置桌上的那柄长刀。他缓缓将刀身从乌鞘之中抽出,用拇指轻轻沾了一点刀尖上的红色血珠,放入口中吮吸起来,眯起眼睛露出陶醉的神情:“女人的血尝起来味道要比男人的血甘甜一些。”
念九冷冷地望着他,对自己前额发丝之下溢出的、从挺拔的鼻梁两侧缓缓流下的血液仿佛浑然不觉。
“念九!我已经解决掉那两个家伙了!里面怎么样?”此时余十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念九原本淡然的神情此时忽然一变,但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左侧那名用刀抵着她脖颈的刺客便忽然收刀一拳将她打倒在地,同时夺走了她左手的长剑丢在一边。
仰躺在地上的念九刚刚翻过身准备爬起来,虎岳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提刀朝她走来,一脚踏在了她弓起的背上将她踩得平趴于地。
“虎岳!”念九狰狞着表情怒喊,但换来的只是踏在自己背上的那只脚越发地用力往下踩。
“喂!”虎岳弯腰将左手撑在自己踏着念九后背的左腿大腿上,朝着门外高声大喊:“外头的云中剑小子!这臭婆娘的命现在就捏在老子手里!你现在慢慢走过来!不过你记住了!如果让我看到你手上有剑,我会立刻踩碎她的脊梁!”
“虞言志,别听他的!不要管我去找其他人!去给山庄传信!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忘川也牵扯其中!”念九声嘶力竭地吼道。
虎岳眼神一凛,将手中长刀狠狠地刺向了念九的右手,刀尖贯穿了手背刺穿整只手掌,然而念九一声不吭,反而口中发出冷笑。
她刚想出言嘲讽虎岳的行为,忽然感觉到面前一道影子挡住了门外的星晨与月,吃力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余十七空着双手走到门前。
“婆娘?”余十七垂下的目光与她上扬的目光相接,前者的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虞言志你……”
“我说句不好听的,特遣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其实不戴面具也没人看的出来。”余十七冲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