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陵弃站在山门前,拦住了准备下山的余十七,关照道:“到了山庄要是没什么意外,早些回来,我和小孟还有冬儿在帝都等你。”
“知道了,不会耽误答应的替你去给皇家作画的事的。”余十七回答道,绕过他往下山的石阶走去。
终陵弃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发,苦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帝都风景不错,你应该看看的。”
“别在帝都生事,我答应我娘要看好你,现在我没法跟着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余十七头也不回地往下走,声音从夜风里传回来。
终陵弃更加尴尬地抓着头发,一旁的孟渔舟忍不住嘲笑道:“儿子让父亲好自为之,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终陵弃,你这个爹当的挺失败的。”
“唉……”他叹了口气,心说本来也没觉得自己成功过。
“志儿这份责任心和正义感一看就是随以宁的。”孟渔舟微笑着望着下山的二人轻声说道,“以宁给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不是更该归功于同风门掌门和掌门夫人的教诲吗?”终陵弃耸了耸肩。
“也是。”孟渔舟点了点头,一笑而过。
终陵弃沉默了许久,忽然缓缓握住了她的手,彼此手心紧贴,孟渔舟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安。
“怎么了?在担心志儿吗?”孟渔舟手上轻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善解人意地柔声说道:“放心不下的话我们就追上去吧,帝都好多年前就呆厌了,去不去都一样无所谓。况且这次本来就是打算陪志儿去帝都的,不是吗?”
终陵弃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倒不是特别担心志儿,我只是隐约……对这次帝都之行有些不好的预感……”
“帝都之行……”孟渔舟疑惑地望向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还是打算要去营救皇帝吗?”
终陵弃没有太多的迟疑,很快便回答道:“怎么能让以宁和志儿再为我担心呢?牧芝仁与我的命运,也许在我选择放弃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那一刻就已经走向各自的分岔了。”
孟渔舟微微松了口气,若是终陵弃执意要为自己的皇帝朋友舍生忘死,她除了同样倾尽全力支持他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如今终陵弃自己能够看开,放下这桩心事,这次帝都之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
余十七与虞幼慈一路同行,连夜离开云岭赶往越州荒芜山庄所在,二人在第三日早晨入山行过了最后一座索桥来到山庄的大门前。
日夜兼程赶路,途中一日两夜几乎没怎么休息,让他们俩看起来都有些疲惫。
因余十七如今已不是云中剑的身份,进入山庄时被值守在门前的守卫仔细盘查了一番,若不是虞幼慈手持云中剑的精钢印符向守卫解释了一通几乎都无法让余十七顺利进门。
“山庄的戒备好像比以往更严格了。”余十七跨过大门之后感慨地说道。
“毕竟不久前出了那档子事……”虞幼慈小声回答道。
她说的“那档子事”指的自然是嗜血如命裘万鼎逃出地牢的意外。
青石板道一路延伸向前,尽头就是红堡,宗主们无事时多半会呆在那里。
“以我的资历,恐怕还没有资格进入红堡议事厅。”虞幼慈陪着他一同接近红堡,忐忑地说道:“到了那边,我们应该会被拦下来,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我娘在里面,硬闯我也得先进去见到她。”余十七的回答简单干脆。
虞幼慈愣了愣,偷偷笑了出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神色:“我觉得……还是去找步涉川老师帮忙吧,毕竟红堡是荒芜宗重地,你想硬闯恐怕行不通。”
余十七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虽然看起来红堡外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云中剑守卫,可万一起了冲突误会,说不定能见到山庄的警卫精锐倾巢而出的壮观景象。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这个时候老师应该已经在练功场了,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暌违两年,余十七对山庄内部的道路已经有些陌生了,而且许多地方和他记忆中存在着不小的差别,想必为了防卫周全考虑山庄内部的道路这两年有过变动。虞幼慈带着他走了一条曾经没走过的小路,很快便来到了位于红堡西面的第一练功场。
两人到来时,正碰见一位姿容伟岸的男子从练功场内走出来,此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一身雪绒锦裘干净整洁,腰上悬着一块白字玉佩,竟然是荒芜宗如今的代理大宗主白翊。
余十七对此人仍有印象,连忙与虞幼慈一同向白翊行礼。
“大宗主。”
“嗯。”似乎是因为天寒的缘故,白翊双手紧紧拢在衣袖中。他向对自己行礼的二人微微点头,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忽然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了余十七的佩剑上,神情随之怔了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是云中剑的剑士吗?”白翊在余十七身后问道。
余十七缓缓转过身,回答道:“大宗主,我是虞言志,两年前离开云中剑的那个人。”
“两年前离开云中剑……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白翊点头,“那怎么又回来了?”
虞幼慈开口为他说话:“大宗主,我哥哥有重要的事要找九阙宗主和破晓宗主商谈,但是我们无权进入红堡,所以想来请老师帮忙。”
“是么?那你们来错了,两位藤宗主如今都不在山庄。”白翊遗憾地说道,“她们二人昨日刚刚出发。”
“什么……她们走了?去了哪里?”余十七惊讶地问道。
没想到娘亲和藤安彤在他和小慈来之前走了,按路程时间算她们俩也才回来没多久,立刻又离开山庄难道是有什么紧要任务?
白翊皱了皱眉,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云中剑了,两位宗主的行踪,你不该打听。”
“是……但是……”余十七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自己现在作为一介外人,确实不好打听宗主的行动。为了让白翊肯告诉自己娘亲的行踪,他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坦白。
白翊却抢在他说明自己是藤以宁的孩子之前一脸凝重地询问道:“虞言志,你带着的这把剑能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