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余十七松开了手中的剑。
他自认无法为了杀裘万鼎而赔上柳澄枫的性命,这一阵算是彻底输给了裘万鼎的手段。
裘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说道:“如果是柳意珂在这里,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啧啧……真让人遐想万分。”
“若是柳前辈在这里,你早就死了!”余十七冷冷地说道。
裘万鼎大笑:“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柳意珂,那是个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牺牲无辜之人的蠢女人。这样的人……居然做了荒芜宗的大宗主,真是可笑。”
将挟持的柳澄枫稍微往侧边移开一些,裘万鼎一掌朝前印出,掌风将余十七推撞在墙上。
“正是因为……柳前辈是那样的人……才能做大宗主……”余十七靠在墙壁上,捂着翻江倒海的胸口吐血。
裘万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余十七,转向萎顿在座位上的沐雨潼,冷冷一笑:“玄女的臭婊子,不想你徒弟死在面前,就乖乖给老子把剑气锁解开!”
沐雨潼原本已经被扰了心神无法集中精力祛毒,如今面对裘万鼎的威逼,只能神色苍白地与之对视,抿嘴不言。
“怎么?当我是在吓唬你?”裘万鼎抬手作势要朝柳澄枫的天灵击去。
刹那间一道剑风穿堂而来,直扑裘万鼎后背,饶是这恶贼见过许多风浪,一时间也吓得一阵激灵。
“放开我师妹!”未秋桐自忖身手远不及对方,料定裘万鼎定会反应过来,索性提前放声,待一剑刺到时忽然变刺为斩,直取裘万鼎脖颈。
长剑砍在裘万鼎的颈侧纹丝不动,未秋桐大惊失色,眼见裘万鼎轻而易举地用两指夹住了剑身,指间发出的气劲源源不断通过剑身传导至她腕上。
“拿一把没开刃的剑也想砍死我?”裘万鼎暗劲骤发,将未秋桐震倒在地,两指夹着无刃剑秋叶,转了个身便将长剑射出。
靠在墙上的余十七发出一声痛哼,裘万鼎射出的无刃剑从他左肩胛的下方穿透,将他钉在了墙上。
“解开剑气锁!否则今天这俩女娃都得死!”裘万鼎对沐雨潼威逼道。
“师父,不可答应他!”趴在地上的未秋桐大喊。
裘万鼎勃然大怒,低头朝未秋桐望去,心道反正手上有两个人质,索性先杀一个给沐雨潼看看,省得那臭婊子以为自己是在虚张声势。
他抬脚正欲踏向未秋桐后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少年人的嘶吼,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余十七握住了将自己钉在墙上的剑柄,硬生生将剑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伤口一时间血如泉涌,可余十七仿佛浑然未觉,右手拖着剑不要命似的朝裘万鼎冲过来。
“找死!”裘万鼎一手挟制柳澄枫,仅以单臂应付余十七——余十七的身手他已然了解,秋叶又是把无刃之剑,即便单臂相迎也没什么好怕的!
余十七忽然足尖发力跃起,身在半空中时挥出了裘万鼎之前从未见过的剑式。一时间停风堂内气氛骤变,少年身后似乎隐约有云隐雷鸣。一直忧心爱徒的虞令维和言瑜儿夫妻二人见到这一幕心中同时感到巨震。
“志儿……”
“这是云雷奥义……”
凌空跃起的余十七藏剑于身后,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段白木剑鞘,秋叶在半空中归鞘,再出鞘时剑身上紫雷暴闪光芒夺目。
手中剑有鞘,心中剑无鞘,归鞘时云藏雷隐,出鞘时光分天地——同风门云雷奥义·天隙流光。
在西荒时,余十七曾凭这一招加上未隐寒锋七重御灵术加身的帮助击败了苏醒的西陵仙荷。天隙流光和骤雷闪在剑招原理上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的本质都是从拔刀术中演化而来的极致的拔剑斩。骤雷闪威力虽大却难以精确掌控,而天隙流光却真正做到了将全部的力量聚集在一点瞬刹爆发。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必须精通同风门云雷两脉的心法。
雷脉的心法余十七多年来已经烂熟于心,但云脉尚在探索之中,故而他其实并没有十足把握用出这一奥义。前番在西荒神女陵墓中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归功于未隐寒锋引发的七重御灵术之中的“混元无相”。在“混元无相”的加持下余十七发现自己短暂地领悟了云脉的心法武学,之后他渐渐摸索出云散法、云行根骨等奇妙法门皆是拜那一战中的机遇所赐。
此时此刻,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余十七再度将胜负赌在了这一剑上。
流光斩落,裘万鼎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耳畔传来一件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脚边落着一条染血的手臂,接着才感到自己右肩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直到断臂的剧痛袭来的时候,裘万鼎的脸上仍然带着如在梦中的神情,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余十七趁机将柳澄枫从他的掌控之下救出,将其一把推向沐雨潼之后,又飞奔向仍趴在地上的未秋桐。
将未秋桐左臂架在肩上托着她站起,余十七始终右手执剑警惕着呆立在原地的裘万鼎。
失去右臂的裘万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以左手在自己右肩自上而下一划,顿时抑制了出血。他的眼神再度变得穷凶极恶,被余十七砍去手臂并未令他内心产生畏惧,反倒变得更为嗜血。
“你刚刚应该砍我的脑袋。”裘万鼎沙哑地说道。
“我偏要砍你的手,你竟敢用那只手伤害玥儿。”
裘万鼎怔了怔,旋即大笑:“原来是这么个理由?有意思……可即便我只剩一只手,你还有机会使出那样的剑吗?你的真气早该耗尽了吧。”
余十七没有回答,扶着未秋桐缓缓后退。
“这个时候……你还管我做什么……”未秋桐想从他身上挣开,却做不到,裘万鼎方才的暗劲已经令她受了极重的内伤。
“你是同风门的客人,现在同风门尚能站着的只有我了,我自当护你周全。”
“话倒是说得好听……”未秋桐苦笑,“只怕是……”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就冲你刚才不要命的冲上去救你师妹,我对你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了。”余十七说道,“一会儿我缠住裘万鼎,你想办法去你师父那边吧。”
未秋桐摇了摇头:“你就不觉得……我刚才也是做戏吗?倘若你是我师父,见了我那副样子,心中也会高看我几分的吧。”
“赌上自己的命做戏,如果真是这样,在下也对你佩服至极。”余十七说完松开了她,让她自己靠在一边的墙上,主动提剑迎向步步逼近的裘万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