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施施然入座,旁边另一位仁兄纳闷的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沈浪点头致意,脸上是和煦的笑。
“嗯……咳咳,”学堂外传来一阵清咳声,郑夫子来了。
学子们顿时身体一紧,坐的更笔挺了,沈浪也精神一振。
得想个办法,让郑老匹夫跪下唱征服!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不想知道大周的天空为何那么蓝……
郑夫子背着手走进来,他迈出的每一步距离都一模一样,仿佛随脚带着刻度尺。
待郑夫子走到讲台中央,众学子统一起身,恭敬行礼,沈浪眼疾手快,跟着有样学样。
郑夫子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翻开书,开始讲课。
沈浪翻了翻手中的书,这节课讲的是用兵之道,用的书叫《吴浈新书》,这个吴浈,应该是一位兵法大家。
全是文言文,沈浪看的头疼,便扔到一边,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好好表现表现。
嗯……待会若夫子提问,自己一定要积极,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
很快,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眼看还有一刻钟就下课了,沈浪尴尬的发现,郑夫子还没注意到学堂里多了一个学生……哦,人数没多,只是换了一个。
一个普普通通,一个人中龙凤,这眼睛也是瞎哦。
沈浪默默吐槽。
这时,郑夫子放下书,眼神扫过众学子,缓缓道:“书中所言,所谓兵者,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学子们默默思考,半晌,无人回答。大儒兵法,岂是他们这些小小学子能够指摘的。
郑夫子点点头,也不强求,就要结束这个问题,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夫子,学生有些看法。”
学子们一滞,纷纷转头,郑夫子也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穿着虽有点紧但非常整洁的“校服”,衣端领正,毫无瑕疵。
郑夫子如沐春风,这样的学子他最喜欢了,看着就让人舒服,只不过,为何我不认识他?
“你是……”
“学生沈浪。”沈浪恭敬行礼。
“沈浪?”郑夫子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是你?你的伤好了?”
“是的,得知夫子不喜,昨夜特意请了钦天监的术士为学生治疗。”沈浪低眉顺眼,随口编了个谎,言语间表现出对郑夫子的极为重视。
“嗯,不错,”郑夫子点点头,很是受用,“沈浪,那你说说,你对那句话有何看法?”
我能有啥看法,我没有看法,但是吹牛逼谁不会?
想了想,沈浪清了清嗓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点江山状,掷地有声道:“学生认为,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固然可敬,但战场不是棋牌。”
“下棋时,丢的不过棋子。战场之上,丢的却是我大周将士的性命。为了名誉不惜失去同泽生命,学生,不认同这样的兵法。”
话音落,学堂上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学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人,郑夫子眼中有异光闪过。
“那……你认为正确的兵法应该是怎样的?”郑夫子问道。
沈浪顿了顿,沉声道:“很简单,兵者,诡道也!”
“兵者,诡道也!”郑夫子眼睛大亮,充满希冀的追问:“何为诡道?”
沈浪淡然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妙!妙!妙!”郑夫子惊的三连叹,连声复述,怕自个儿忘了,又拿笔记载于纸上。
见郑夫子没有再追问,沈浪也松了一口气,想当年,他可就背下了这一段……
装逼有风险,装逼需谨慎。沈浪暗自告诫自己。
见夫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学子们面面相觑,纷纷惊异的看着沈浪。
这个显圣成功的少年表情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此人不仅公然挑战大儒兵法,竟然还折服了夫子。
学子们震惊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郑夫子回过神来,眼神灼灼的看向沈浪。
沈浪点点头,谦虚道:“一些拙见,还请夫子不要见怪。”
一边心里默念,孙武爷爷,宁这书名没取错,孙儿收下了……
“不见怪,不见怪,”郑夫子微笑着上前来,拍拍沈浪的肩膀,想了想,又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充满赏识的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呀。”
沈浪立刻拍马:“那是,也不看学生是谁的学生。”
言外之意,光说不练假把式,宁倒是赶紧让我拜师啊!
郑夫子面带微笑,不置可否,结束了这堂课,临走时,特意嘱咐沈浪:“你的衣服有点不合身,明日记得换套新的。”
…………
郑夫子从熏文馆出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兵者,诡道也……”走了不远,忽然看见前面扎堆一群学子,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场面很混乱,一点都不整齐,夫子脸瞬间转黑。
“都不好好读书,看什么呢?”郑夫子恶声恶气的喝问。
学子们回头,见是位夫子,默默的让出一条路,露出里面的景象。
人群尽头,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全身只穿一条裤衩,被五花大绑丢在青石地板上,嘴里塞着袜子不能说话,他双眼含泪,瑟瑟发抖。
看到郑夫子出现,这位男子立刻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呜呜呜”叫着,仿佛在控诉什么,可惜郑夫子一眼看到他那青一块紫一块毫不对称的脸,立刻眼角抽搐,落荒而逃。
“呜~呜~呜~”男子绝望的呼喊,他泪流满面,向着这充满黑暗的世界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