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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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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齐光五十二年,三月春,十三。

春尘节。

彭!彭彭彭彭!!

大圈大圈的鞭炮在街边巷头炸开,白色的烟尘在燃起的火光中喧嚣而上,弥漫扩散,将胡同巷子填满。

紧接着。

扑通!扑通!

又是一串急促的爆竹声响。

红色,蓝色,黄色等五颜六色的流星拖着尾,飙射向天空,下一刻,漆黑的夜空中,骤然被照亮。

无数彩色光点弥漫开来,部分消散暗澹,部分继续分裂,然后坠落。

于天幕中形成一道道彩色阶梯,阶梯一直延伸向上,好似将通往传闻中,位于九天之上那仙人所居住的白玉京之所。

实际上,这由公输家烟火大师公输骏所设计的烟火,本名便是天梯。

以往都在望京演出,今年,由州牧陈天夕相邀,这才有这万益城难得一见的烟火表演。

一时间,天空中不断延伸的‘天梯’,地面上不断作响的爆竹,伴随着孩童的欢笑,诸多声响汇于一起,

似乎将一年以来的尘劳之气,也都散去了。

旧年之尘尽,新年之春起。这便是春尘节的由来。

益佛城,一座酒楼。

林末和吴子洋等七海盟之人坐在一处包间内,

这座酒楼环境很好,规格很高,每处包间都设有一观景露台,其上对于楼下风景,可一览无余。

“益州不愧是益州,就是这年节前的春尘节,都比七海的年节气氛更浓,

还有这烟火……真是不凡,其制造者,必然也是暗器火炮类的专家大师!”一旁的吴子洋看着夜空中的烟火,忍不住轻声感慨道。

他将随身而带的黑剑置于膝前,这么久过去,伤势依旧没好,身上有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袍,依稀可见其中缠绕整个身躯的绷带。

他一旁的孙浪,同样如此,一身宽大的衣袍,腰身上缠满绷带,身上难掩药味,唯一不同的则是年轻,活力,精神态要强些。

实际这也正常,武夫伤筋动骨一百天,从来都不是虚言,

两人在焚丘湖伤势极重,即使在林末不遗余力,甚至种下咒印,以及药物资源不缺的情况,这么些时间过去,也就堪堪恢复了五六成。

剩下的则需要静养。

这也是一行人回到万益城的原因。

“吴哥,你还真没说错,这公输家的公输骏,在世人看来只是名气极大的烟火大师,实际人家却是公输家火兵堂堂主,

为公输嫡系一脉能排入前三!曾有过独身一人设下天雷地火大阵,伏杀太阿山脉毒蛟大兽王的战绩!”一旁的孙浪看着窗外,眼童中倒映着彩色的光点,忍不住解释:

“话说,这益州州牧,面子也的确大,要知道对这位火兵堂堂主来说,烟火之作,只是消遣,

曾有他州之人邀约,其也回应不会出望京表演,

没想到居然能被他请来。”

在赤县,兽王对标真君武夫,已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珍兽,至于大兽王,就好比七海的大海兽王,

其为兽类中王者,数量极少,近些年才因阳潮原因,多了些起来,普通真君,根本难以应对。

“要说面子,佛首面子也不弱,谁能想到,居然能与蜀侯府拉上关系。”忽然,吴子洋看向林末,笑道。

“是啊,佛首,我记得,您不是在此前还与那向氏有过矛盾吗?这怎么搞的,对方还来帮我们了?”提到这,孙浪也好奇地问道。

林末虽然平调回万益城,但第十五重界域,除却凤凰林的刘炎发外,焚丘湖,死草原,都没有相应镇守。

两地税收,管理权都在林末手中。

只是他如今调离万骨林,吴子洋等人又受伤,实际上,根本无人可用。

而原本算是十分麻烦之事,不久前,蜀侯府向氏突然来人商议,派出人出面,坐镇死草原,焚丘湖,

两位大真君,只收取两成收益,简直不要太划算。

“不过是交易罢了。”林末端酒杯的手一滞,摇摇头,一口将其饮尽。

他心中想起来之前所遇到的向家小公主的影子,以及不久前上门而来的向氏管家,同样不明白其为何示好,

不过到他这个层次,这些也不重要了,好意便偿,恶意便杀,只要同等交换,无愧于心便是。

“只是交易……嘿嘿,佛首,我可听说,那位向家的小公主,这些日子拜访您可拜访的不少,人家可还未婚嫁。”一旁的孙浪很有眼力劲地提壶添酒,小声道。

“可我孩子都有了。”林末没好气道。“只是交易罢了。”

两座界域密地,资源涉及极多,自然不是空口一言便能敲定,需得各种协商,而蜀侯府那边还提议,可以帮助转售换取资源,自然是极好。

而负责人便是那向宵梦,自然上门频率变多。为了避嫌,他后面直接大部分事让吴子洋负责。

“这个确实……不得不说,佛首娶妻有些早了,不然或许有机会……”孙浪闻言有些遗憾,就在方才,他脑海里便脑补出诸多‘大师你别跑,豪门大小姐舍命追’,‘名门公主追夫之路’等小说话本。

只可惜,林末娶妻了,两者关系很好,而作为蜀侯府小公主的向宵梦,也绝无可能作小,两者算是决计不可能。

“以佛首的潜力与实力,为何会有遗憾一说?给他时间,灵台宗未必不能成长至超过蜀侯府,真说遗憾后悔,也只会是他人。”吴子洋在一旁,冷不丁说道。

“这说的也是,佛首的才情,即使在上古,也必能成为江湖武林中真正的大人物!”孙浪满脸赞同地点头,看着林末的眼神,尽是崇敬。

直至现在,回想起当时林末出场时的情景,依旧让他忍不住战栗激动。

无论是那举手投足便压服一众大敌的威能,还是说笑时,天地便浑然变色的气魄。

都无比展示了什么叫无可匹敌,什么叫立于高天之上,俯视万千武夫!

再加上平日里林末的亲**和,这种极大的反差,这样难以言表的魅力,直接就让他折服了。

“我相信,佛首一定能在这个时代,谱写自己的传说!”孙浪再次恭敬地起身斟酒。

“不过佛首,我们还要在这益州待多久啊,有消息说,上盟那边好像与朝廷这边,有些意见不和,然后民间对我等的观感也不好……”孙浪倒完酒,突然像想到什么,低声道。

说着看了看其他人,声音再低了几分。“而且,听闻,海潮帮副帮主肖文虎,双剑义盟副盟主潇湘剑罗大侠,如今依旧被关着,就是这春尘节也不让外人进出,

不知道还要关多久,更不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林末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

他自然也知晓此事,后者无疑是受了那陆上海祭的牵连。

虽然正常而言,朝廷这边,知晓肖文虎,罗琪等人没问题,但事到如今,却不能什么也不做。

一方面稳固民心,另一方面,则是给予七海盟那边压力,督令他们协助调查。

甚至于,为何七海金鳖岛那边调查那么迅速,未尝也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至于林末他们为何没被收拢,关押。

估计是他本身身份的特殊性,灵台宗,本就是九州宗门。

林末心思流转。

‘不,不对,应该更多为实力的缘故,关押几个大真君,和关押一位大圣武豪,性质完全不一样,

益州朝廷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限制一位武豪自由,而且也没那个能力,专门派使一位大圣看护……’

所以是罚酒没有,只能给敬酒,用怀柔手段。

林末不由想着。

显然,打死杀生,让他进入了一个新的阶级,又没有完全进入。

不然与他交涉的,也不会是几个年轻神捕,而是由周胜军军主,烂陀寺佛陀出面了。

有着天赋珠他,加上夜以继日的勤奋,努力,实力算提升得极为快速,不过不到十年的时间,便达到了赤县武道中真正的上层位次。

但离那种顶尖高手,顶尖大老,似乎还差了一段无形的距离。

这距离,看似不远,但却无比的虚无,无比的不真实。

有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意思。

就彷若极寒之地的冰水,可能离真正的玄冰,只差几度,但这仅仅的几度的差距,却让两者成为了性质完全不同的物事。

心中微微叹息。

将酒杯放下,孙浪还想上前倒酒,却被他摆摆手劝住。

“你们不用担心,七海之事,应当不久后就会有定数,然后这边同样如此,不会有问题。”林末平静道。

七海金鳖岛那边,即使海族那边没有查出问题,他也会亲自出手一趟。

一方面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一方面也正好试试水,看看这所谓七海内海第一人,是什么水准,摸清那层无形距离,究竟有多远。

毕竟堂堂七海内海第一人,放在益州,怎么也能排入前十,列入顶尖批次。

见林末胸有成竹,孙浪,吴子洋等人,也是放下心来,不再提此次事件,开始享受这年味极浓的春尘节。

不时聊些江湖中的趣闻轶事。或者一些隐秘八卦。

众人都算极为放松。

这些时日,几人除了疗伤外,并没有什么其余事务,而且林末并不吝惜钱财,他们供奉酬金极多。

衣食无忧,安全得到保证,没有远虑,自然心情愉悦。

又过了盏茶时间。

烟火越来越少了,那接连入夜幕的‘天梯’,也渐渐消散,好似没入云中深处。

爆竹声也只有零星几点。

街边有人开始拿着大扫帚清楚纸屑废料,只有一些孩童,还不甘心地还在纸屑堆里挑拣着未点着的鞭炮。

一行人走下楼。

走近一楼大厅时,忽然有砰砰的碰杯声,随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

“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听闻南边白蜡街霹雳手雷云,雷大侠的儿子也失踪了,明明就在门口玩,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滩水,沿街那么多人,硬是一个人都没见着!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随即,便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这群说话之人,为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气血茁壮,面容粗犷,为十足的江湖侠客。这些人,耳目很是灵通。

“雷大侠我记得两年前便突破了大宗师,他的儿子,也出事了?这不得把这边街区,翻个底朝天?”

“呵呵,大宗师算什么,我听闻益向城那边,甚至有真君子嗣失踪!那位大老暴怒,发动人力物力,搭上不少人情,轰轰烈烈搜查,最后还不是徒劳无功?”人群中,一个相貌略微年长,面相儒雅些的男子摇头道。

“听闻也是莫名其妙消失,沿途周遭无人见着,地上同样有一滩水迹。”

“不会真是海族那群畜生干的吧?我草他娘!”一人忍不住问。

“这哪里知道,不过我看,也有可能是那群修行新法的家伙搞得事,他们突破快,不过突破法子却是古怪,我听说,常常邪门到以活人做法,和千羽界一样!”其中一人,神神秘秘道,不过眼中有些不露痕迹的羡慕。

“你这就是乱说了,无论是道兴党,还是那异化盟,都明令禁止了那种左道法门,一旦经人检举,如若属实,直接生死勿论,甚至赏赐极为丰厚,谁敢乱搞?

对了,老哥你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此前有人造谣此事,被官府的人抓了……”一个光头汉子笑道。

“我也就是听说,说说而已……”之前说话的男子急忙道,“对了,听闻这神秘孩童消失桉件,与此前黄叶谷,立陶镇,造纸溪氏灭门一桉,凶手为同一人,

而从望京而来的四大神捕之二,无情,铁手,已经找到了线索,出动了不少好手,正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不知道能否功成,抓住那凶手……

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海族!”

“是海族又怎样?现在朝廷与七海盟联合为大势,估计就算是,也最多严厉谴责,外加趁机找些好处,难不成还能翻脸?”有人不以为然。

“明兄,慎言!”话音刚落,之前的中年男子立即提醒道。

前者闻言面色复杂,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来来来,吃酒吃酒,然后去排队,听闻官商那边决意放粮,以及开放一些药材,元石售卖,早点去抢一些,免得又涨价了。”

光头男子开口说话,其地位明显不低,生生将话题引开。

“也是,上次我也是运气好,方才抢到了一批血磨丹,抢完其就售罄了,黑市上价格直接翻了一番,就离谱!”

“我也是啊,希望这次运气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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