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全身发冷,慕遥后面说了什么已听不太清楚,只紧紧地捉住慕遥的手。
“真是报应,你说呢,花凝,我亲爱的舍友?”苏茉莉笑。
我抬起头来,冷冷地望了眼她,扬起手来打了她一巴掌:“诸如从前种种,今日情断义绝。譬如往后事事,他日分毫当究!”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我还怕什么?我苏茉莉这些年来遭的罪,受的气,还少吗?!”苏茉莉捂着脸,极为痛恨地望着我。
我再一次扬起手来,却打不下去,望着苏茉莉半响,终是无奈地放下来,转头望着慕遥:“你哥他们有没有五月的消息?”
慕遥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苍白害怕,但还在极力地安慰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不用太担心。”
“哈哈,你们求我啊,求我吧!”苏茉莉有些发疯似的,把脸伸得近了些,“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你女儿被谁绑架了呢?”
我咬咬牙,若是求苏茉莉可以知道五月现在的消息,我当然愿意。
但是,这会儿怕是苏茉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被什么人利用,又见她神智比我还要不淡定,便没说话。
“我们先回家。”慕遥也不看苏茉莉,拉着我的手,大步踏出了咖啡馆。“学校那边说,五月是上课中途自己跑出去的。”
“怎么可能?”五月不是这么不靠谱的孩子,“一定是学校的人撒谎。”
“那学校的校长是我爸的同学。”
“她...”五月是自己离开学校的?不可能啊!走出咖啡馆后,我望了望身后,并未苏茉莉的影子,皱了皱眉头,“也许我们真应该问问她。”
“有人会招呼她的。”慕遥淡淡地说了句。
我一怔,不太明白慕遥这话里的意思,刚想问,就被慕遥拉上了车:“五月不会出事的,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不会让五月出事。”
“嗯。”我点点头,心里自然是放心不下,但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办法,垂头,突然想起五月那个定位手机,“五月的手机!查GPS!”
我本来想问他们有没有打过五月的电话,想了想,觉得慕遥的爸妈又不笨,肯定是打过的。
“堂兄他们在学校门口不远发现五月的手机被人扔在草丛。”慕遥看了看手机,脸色一沉,但突然又舒张开来,“不过,五月所有的鞋子都有装GPS定位器,堂兄应该在查了。”
“鞋子...”我看了看慕遥,“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五月被人盯上了?”
“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慕遥握着方向盘的手加了力道,“我想了下,我们还是先回大院等消息。”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给五月的手机有GPS定位,我可以理解,但是鞋子都装上GPS定位器,那得费多少心思啊?
“不用太担心。”慕遥又说。
“你们不会把五月当成鱼饵来钓鱼吧?”我为我这想法吓了一跳,但忍不住要问出来,“之前周子琛就说过有可疑人物在五月的学校门口晃悠,如果你们有所准备的话,为什么五月还会被人绑架?!”
这个假设,让我头皮发凉起来。
“我很肯定没有人希望五月受到伤害!”慕遥顿了顿,“是我疏忽了。”
“疏忽?”我苦笑,还是忍不住怀疑,杨家怎么可能两五月都保护不了?“只是疏忽而已?”
“那你认为,我们特意让五月给别人绑架,为什么?”慕遥有些愤怒,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样看我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抱头,忍不住有些崩溃,“我要是知道你们想什么,要做什么,这过去的八年,你跟我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也不会,错失了七年的时光。
慕遥沉默,虽然还算镇定,但车厢里的寒意蔓延如同冬天一般。
“有时候想想,我真恨自己。”望着慕遥的模样,我有些歉意,刚刚大概是我冲动了。
“不要这么想。”慕遥突然把车子拐到路边,模样也有些痛苦,“我才应该恨自己,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都没在你身边!”
我犹豫了下,才把手放在了慕遥的手背上,沉默无言。
我安慰不了他,就如同他现在也安慰不了我一样,如果五月出了什么事,我或许活不太下去。良久之后,我才对慕遥说了句:“我知道你也难过。”
发生这么多事情,我难受,他也不会好受。
“我妈从前老说,如果我有一天想不开了,要找死的话,提前告诉她,她受不了自己成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主角,所以她得死我前面。”我苦笑,继续说。“我怀五月快九个月的时候,心情特别郁闷,又害怕又彷徨,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成那样子了,那时候真的挺难受的,我这么彪悍的一个人啊,都几乎要闹得自杀。”
慕遥手一震,握得我更紧了。
“我怕我给不了五月一个完整的家,她长大后会很我。我怕有一天你知道我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也会恨我的自作主张,我还怕我无力承担的责任。”
那时间表现得特别明显,母老虎每天看在眼里,忧在心中,总担心我一个不小心就想不开,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有次还表现得实在受不了,很干脆地拿着菜刀过来,捧得诚恳万分,望着我也诚恳万分地说,让我砍她几刀痛快,再考虑我自己活不活下去的问题。
我被她这诚恳万分的态度吓得恐慌,但也不敢再想不开了,之后安安分分地待产生子,安安分分地在当时并不安分的坏境里安分活着。
事实证明,在不安的坏境中安分的人多数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为什么不回来?”慕遥有些痛苦地问。
我摇了摇头,那时候想过回头吗?大概是想了很多次的,但我的离开,自以为是一种的舍得,我舍,慕遥得。我又怎么甘心有舍没得呢?
后来的后来,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
“你真傻。”顿了顿,慕遥又说,苦笑。“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我又是沉默。
慕遥踩了油门,从新行驶出马路,去了杨家大院。他爸妈也在,他二伯二伯母也在。
我跟在慕遥的后面,尽量低调,事实上也没心情高调,一路垂头丧气的。
杨慕渔给我倒了一杯水,投以一个善意的微笑,并没说话。慕遥的父母也望着我,有些愧意,张了张口,想说的也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只有杨兆和看见我,一脸的冷锐与不悦:“你怎么又来了?”
上次我跟着慕遥来接回五月,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是不耐,这次终于没忍了。
换做往常,我不怕气得他没病闹出病,现在我却没心情跟他对峙,只是抬头望了眼,便又垂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倒是慕遥,握住我的手,对杨兆和说:“我们不会打扰伯父多久的。”
“爸,慕遥哥跟嫂子难得来一趟,你就别板着个脸啦!”杨慕渔也在一旁说,“嫂子,你也别放心上,我爸这人就这样,他其实也很担心五月的。”
我没有说话,杨家除了慕遥之外的其他人,我多数不放在心内,如果从前我能早想通了,或许还不会太介意他们的看法。
杨兆和冷哼了声,没说话。
慕遥的爸爸有些口吃地对我说了句:“是我们两老没照顾好五月...”
“不管爸妈的事。”我哑着声音说了句,“五月会没事的。”
是的,五月会没事的。我这样安慰着他们,也是安慰着自己,转而又朝慕遥问了句:“有消息了吗?”
慕遥摇了摇头。
我问他拿来电话,准备拨通周子琛的电话,慕遥却猜出了我的意思,拉着我离开了大厅,走道后院:“这事不好让周先生参与进来。”
“他混道上的朋友多,问问也无碍对不?”我说。
“阿凝,他为你做这么多事,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慕遥又问。
我摇摇头,这事情真没细想,顿了顿,才说:“以后有机会还他这个人情的。”
“再等等,如果堂兄那边真的没办法我们再麻烦周先生。”慕遥说。
“再等我怕...”我怕五月出事,但出事两个字,我都不敢说出来。这一次似乎不同往时,我甚至不知道五月是自己出走的,还是被人绑架了。
如果是被人绑架,都大半日过去了,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如果五月是自己出走的,她不是不靠谱的孩子,大半日都没消息,这更加恐怖!
慕遥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他望了望我:“是堂兄的。”
然后就接了。
“堂兄说,已有五月的位置,他们现在过去。”慕遥说。“你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我拉着慕遥的袖子,“我可以保护自己。”
还可以顺便保护慕遥。
“你不让我去我会乱跑的。”我望着慕遥犹豫不决的眼神,要挟道。
慕遥无奈,点了点头:“但不许你轻举妄动。”
“我这些年,早就已经不会轻举妄动了。”我跟在慕遥后面,觉得他这担心是多余的,我一般不妄动,要妄动死都要拖一个敌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