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东议会中各个革命党出身的议员被一网打尽的当天晚上,陆荣廷就前去拜访张鸣歧。レ.siluke.♠思♥路♣客レ两人都是满清官员出身,反倒没弄什么官场上的虚头。陆荣廷简单的向张鸣歧道贺,恭喜他登上广东议会议长的位置,接着就询问起被捕议员的事情。“张议长,你一气抓了几十号议员,却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张鸣歧淡淡的笑了笑,“陆公,若是这些人果然有不法之事,我也只能秉公执法。”
按照满清官场中的话,秉公执法隐含的意思就是严惩不贷。加上张鸣歧那冷冷的笑容,陆荣廷已经完全明白这当中的含义。他连忙道:“张议长,别的人且不,陈竞存乃是革命元老,功勋卓著,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
张鸣歧知道陆荣廷为什么要努力保住陈炯明,作为“革命党”的潜在同情者,陆荣廷可是脚踏两条船的典范。当年镇南关起义中,陆荣廷先是支持孙中山,甚至一度保证会发动起义。只是在起义过程中看孙中山无法成事,加上朝廷严令两广要镇压镇南关起义,陆荣廷又亲自带兵攻打镇南关,撵跑了孙中山。在整个事情过程中陆荣廷不断向孙中山提供消息,以确保孙中山不会被抓。但是在消灭镇南关起义军的时候又毫不手软。这等伎俩看来陆荣廷又想用在陈炯明身上了。
长长叹口气,张鸣歧道:“陆公,陈炯明也是广东当地的命人,颇负人望,而且我也知道陈炯明所图的乃是联省自治,他和那些乱党还是不一样的。只是陈炯明鼠目寸光,始终看到的是联省自治的好处,却没看到当下局面若不能全力对抗人民党,大家都是死路一条。陆公,我不是要把陈炯明如何,我只是要不能让他继续在议会里面护着其他乱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陆荣廷已经知道了张鸣歧的态度,只是在这等时候需要张鸣歧更加明白的表态,“张议长,我自然不会包庇乱党,但是既然竞存并非乱党,还望张公能够对他优容一二。”
“陆公既然话,我自然要听从。”张鸣歧也得到了陆荣廷的认同,自然不会傻到没有进退,他笑道,“陆公,不若我们把陈炯明交给陆公你看管,你意下如何?”
“如此也好。”得到了陈炯明的看管权,陆荣廷确定了张鸣歧并无与自己对抗的打算。虽然觉得这事情稍稍有些不对头,不过此时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而张鸣歧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没有藏着掖着,他接着道:“陆公,你若是觉得还有哪些议员情有可原,不妨直。那些连陆公都不肯为他们话的人,兄弟我可就不会客气了。前两rì张公与英国人都把清除乱党的责任交给兄弟,估计看重的就是兄弟我对待乱党从不姑息这。而清除乱党,若是没有陆公支持是断然无法完成的。”
陆荣廷知道张鸣歧从前清时代就对于革命党极端敌视,若不是如此英国人也不会支持张鸣歧负责清除乱党,而两广总督张人骏更不会如此放心的把议会交给张鸣歧。虽然知道张鸣歧对革命党们绝不会手软,可当下局面如此危急,让别人来负责清党的话肯定会畏首畏尾,绝对没有张鸣歧这等毫不姑息的手段。至少别人的话是不敢如此直截了当抓捕包括陈炯明在内的议会议员的。
斟酌了一下当下局面,陆荣廷终于下了决心,“其他人做事只怕都有些不妥之处,我只是觉得陈炯明确实不是乱党,这才出来讨个人情。对其他人,在下绝不姑息。”
张鸣歧哪里猜不透陆荣廷的想法,他起身正sè道:“陆公深明大义,张某知道了。”
陆荣廷执掌广东军权,有他最终表态之后,广东各路人等再没有了顾及,开始全力出击。
林晓风是广东江门的商团卫队队长,4月10rì,他就接到商团命令,让他参与广东清除乱党的军事行动。林晓峰对此很是不解,他谨慎的询问江门商会会长,“会长,却没听满清余孽造反的事情啊?”
江门商会会长没好气的答道:“什么满清余孽?这次要杀的就是那帮自称革命党的乱党!”
“要杀革命党?”林晓峰愣住了。
“晓风啊!你是我侄女婿,这次一定要好好干,这可关系到我们家的家业!”江门商会会长语重心长的道。商会会长和这时代的其他广东大户一样,家族里面除了留在广东的之外,在上海与南洋都有家族分支在那里发展。而商会会长在上海的侄女岳涟漪就嫁给晓风当了正妻。
“会长,这怎么回事?”林晓风觉得商会岳会长肯定有话没有完全明。即便不杀革命党商会岳会长也是当地一霸,而且革命党与岳会长平rì里也没什么冲突。
岳会长对林晓峰的敏锐十分满意,“周家是乱党,我们须得把他们给除掉。”
“周家?”林晓峰觉得有些明白了,这周家也是江门地方上的豪强,素来不服岳家。若是能够除掉周家,岳家就能成为江门真正的霸主。
岳会长捋了捋胡须,冷笑道:“我已经与省里面联系了,周家是同盟会乱党,素来鼓出平均地权的混帐话,我们要响应省里的命令,剿灭了他们。”
“周家的卫队枪也不少。”林晓峰很含蓄的道,其实若不是周家自己的武装力量够强大,林晓峰早就会带了商团卫队剿灭了周家。
“枪不少有什么用,面对省里面军队的大炮屁也不是!”岳会长得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大炮?”林晓峰愣住了,他没想到岳会长竟然已经与省里面谈妥了此事。
“这次负责清党的人里面有咱们的人,所以就把周家列上了名单。不过军队进剿花费甚大,我们这次只怕是拿不到周家的浮财,不过周家的地我们是要定了。你这次带人围剿的时候要好好给官军带队!”叹道周家的浮财,岳会长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sè。
林晓峰想了想才建议道:“会长,那些银钱且不了。但是周家的货物官军也不太可能全部运走吧?我们何不低价买下?”
岳会长对此不置可否,他正sè道:“你还是想的太多,好好把仗打好。现在赶紧去侦查,莫让周家的人跑了。”
到了4月16rì,果然如同岳会长所的那样,大队官军杀到了江门。在林晓峰带领下,官军直扑周家的商队所在地,周家的商会院子建的颇为坚固,特别是周家出了几个同盟会的人,在江门地方上就“抖”起来了。被官军围了之后,周家被吓得不清。但是周家明显没有投降的意思。反倒隔着墙开始喊起话来。“外面的官军老爷,我们家在江门是议员,在省里面也有议员。这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为首的军官哈哈大笑,他命人对周家喊道:“你家在省里面的议员已经被拿下了,现在省里面下了命令,首先就要剿了这些议员中的乱党!识相的就乖乖投降,省的我们兄弟动手!”
听了这话,周家院子里面沉默下来。他们所依仗的靠山一倒,面对官军就毫无大义可言。
官军此次出动却不是来讲理的,周家围墙固然坚固,官军也是有备而来。队伍中拖上两门大炮,头一炮只是在围墙上打出一个大洞,接下来连续两炮直接命中大洞两边,坚实的围墙轰然而倒。官军们举着步枪,呐喊着向倒塌的缺口冲了过去。
林晓峰不敢与官军争抢,他命人严守着各处通路,防止周家的人逃跑。院子里面枪声不多,想来周家也不敢真的负隅顽抗。很快就听到院子里面传出女子的惊叫声,林晓峰心中一惊。他知道以自己的这个身份很难在里面分杯羹,不过周家有个妾十分俊俏,林晓峰是眼馋很久了。正好他夫人带着孩子去上海省亲,林晓峰只想着把周家的妾弄到手快活一阵。听着院子中女子的惊叫,林晓峰心里面如同猫抓般难受。
不过官军这次看来很忙,他们攻破了周家后,只是把银钱以及值钱的细软都给掠走,地皮、货物折价卖给岳家。林晓峰倒是如愿以偿的把周家的妾弄到了手。只是他还担心周家若是以后有机会翻身,那事情就不好对付了。可陪着官军喝酒的时候,却听官军指挥官装作喝醉般道:“这次我们受命剿灭乱党,是要把乱党带回广州,只是带着这么多乱党走也太麻烦了。在这里杀了吧,又怕地方上惊骇……”
岳会长怎么会错误理解官军老爷的意思呢?他连忙道:“这帮乱党是尤其可恶的,当在地方上明正典刑,以震慑不法。”
“震慑不法?这还还有什么不法之徒不成?”官军老爷跟喝醉了一般醉醺醺的道。
“怎么会没有!若是老爷想知道的话,在下列个名单出来。”岳会长连忙道,能借了官府的手彻底铲除周家,这是岳会长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好事。若是能够借了官府的手把岳家其他眼中钉都给铲除掉,那就是格外之喜。
“那明天列个名单给我。”官军老爷看着酒意更酣了。
第二天,岳会长就把一张长长的名单,还详细写清楚了这些人平素与革命党的勾结事迹。当然,一叠银票自然也不会少的。把仔细封装进信封,岳会长把这信封给官军老爷送去了。林晓峰倒也是看了这名单的,其中有两个人平素根本与革命党毫无瓜葛。他忍不住询问起岳会长。
“哼!你就知道周家的那个妾!”岳会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林晓峰一眼。
林晓峰心里头一惊,他本以为自己把事情做的相当保密,却没想到还是被岳会长给发现了。见岳会长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林晓峰很快就从恐慌中恢复过来。然后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两人的老婆那可是出了名的俊俏。
官军做事效率很高,在林晓峰等人带领下,官军开始继续大肆搜捕江门当地革命党。有岳老爷这等地头蛇带路。凡是革命党,与革命党有瓜葛的人,以及被当地指认为“乱党”的人,很快就被抓了个干干净净。
在官军走之前,江门城外来了次大枪决。林晓峰从来没见过如此杀人的,就在江边,一排排“乱党”被绳捆索绑拖过去,官军近距离对着他们胸口或者脑袋开枪。打在胸口,子弹就穿开一个大洞。打在脑袋上,天灵盖能够飞出老远,红的白的漫天飞舞。
虽然被这景象给吓得要死,可是林晓峰脑海里面却很意外的冒出一个念头,“在江边这么杀人,比较好收拾。若是在野地里面这么杀人,尸山血海的这么老大一片,谁敢来收拾啊!”
1915年4月0rì,仅在江门一地,广东官军枪杀了900余人。江门的革命党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