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阿托品静推！”
“然后一支去甲肾！”
“再给尼可刹米、洛贝林……”
王晓东一边进行胸外按压，一遍下达抢救的医嘱。
陆晨见状，立刻上前接替了王晓东的位置，继续给患者进行心肺复苏。
“阿托品还有吗？”王晓东皱眉看向一旁的护士龚楠楠。
“急诊药房紧急调过来了二十支。”龚楠楠道，“护士长已经给药房到了电话，准备朝其他的医院借用。”
王晓东的心沉到了极点。
患者这是第三次心脏骤停，前面两次都挺了过来。
那，这一次呢？
此时，在陆晨的眼中，患者的生命值再次降到了24！
床旁的心电监护仪上，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只有80%左右，而且呈一个进行性下降的过程。
血压只有80/54mmHg！
“师兄，该怎么办？”陆晨看向一旁的王晓东。
对着这个患者，陆晨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阿托品用了快三百支，其他的抢救措施也全部都用上了。
可是，患者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仍旧在持续下降。
“没什么办法了。”王晓东苦笑了一声，“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只能看天命了。”
一个医生说看天命，那真的没办法了。
毒素已经侵及了患者的各大脏器，不仅使肝肾功能损伤，更是造成了多次心脏骤停！
陆晨在心中叹了口气，患者的生命值又下降了，只有16！
“继续给肾上腺素和阿托品！”
可是，仍旧无效！
患者心率始终没有恢复，床旁心电监护仪上的心律波形，只是药物的作用。
“各项生命体征维持不了……”
陆晨的心肺复苏持续了十五分钟，期间他和程鹏、肖琳相互接替。
可是，患者的心率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
血压和氧饱和度，已经低得测不出来了。
王晓东回头对一旁的程鹏：“程师弟，你去把患者的家属叫两个进来，不要叫多了。”
“好的，师兄。”程鹏连忙点头，朝抢救室外跑去。
一分钟后。
刚刚那个老婆婆和另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了抢救室。
两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老婆婆一把跪坐在抢救床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小梅！你快醒醒啊！”
“你怎么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小梅，我知道你是闹着玩的，你就说话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俊杰吗？我把他带来了，俊杰，你快来跟你妈说说话……”
那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扑通一下，跪在床旁。
他伸出一双手，紧紧握住了患者的有些冰冷的右手。
“妈，你快醒醒啊！我回来看你了！”
“妈！我求求你了，你快醒醒，快看看我啊！”
男人摇晃着病床，声音凄惨而悲怆。
见到此景，肖琳顿时也红了眼眶，连忙转过头去。
护士龚楠楠上前，把两个患者家属拉了起来。
“你跟我过来吧。”王晓东对患者的儿子道。
男人红着眼，点点头，跟着王晓东走到了抢救室的角落里。
“血压和心率都维持不住了，人基本是很难了，你们家要准备好后事。”
王晓东的声音很缓慢，但是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男人脆弱的心上。
“医生……”男人哀求道，“你们京华二院是全省最厉害的医院，你们一定可以救活我妈，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求求你们了，我给你跪下了。”
扑通一声，男人双膝跪地。
王晓东连忙把男人拉了起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毒素已经将她全身脏器都破坏了，我们已经用了所有的药物，还是没能维持住心率和血压。”
“医生，我真的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吧！”
男人的泪水早就淹没了脸庞，悲怆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抢救病房。
王晓东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不忍。
“按照相关的规定，我们会继续抢救二十分钟，如果没用，我们会宣布临床死亡。”
医院的人道主义精神，即便是确诊死亡，还会继续心肺复苏至少三十分钟。
一是为了防止有些患者的“假死”状态，二是为了照顾患者家属的情绪。
不过持续的心肺复苏，可能会伤及肋骨，导致肋骨甚至胸骨的骨折。
有些家属会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心肺复苏和抢救。
但是，眼前的这些家属，显然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我们会继续抢救，但是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晓东很清楚，绝大大多数情况下，患者是不可能救活的，除非那0.01%的医学奇迹。
……
回到急救室的病床前。
陆晨依旧在给患者进行心肺复苏。
双臂传来阵阵的酸痛感，但是陆晨不敢松懈。
“陆晨，换我来吧。”程鹏在一旁道。
“好。”陆晨点点头。
他撤下之后，程鹏立刻接替了他的位置。
“师兄，家属还要继续抢救吗？”陆晨轻声道。
“再抢救十五分钟吧。”王晓东叹了口气，朝一旁的龚楠楠道，“再给一支肾上腺素。”
“收到！”龚楠楠点点头，立刻从抢救车里拿出药物。
……
十五分钟之后。
并没有任何医学奇迹发生，患者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已经测不出，
患者儿子再次来到了床旁。
王晓东再次跟他交代了患者的情况。
男人仍旧是不愿意相信，他想着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哭着喊道：“医生，你看监护仪上还有波形，我妈还有救啊！”
“那是我们按压出来的波形，只要停止按压，波形就没了。”陆晨在一旁道。
男人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抬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再回头看向病床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
“陆师弟，不用按了，患者家属放弃了。”
耳旁传来王晓东的声音，陆晨正在按压的双手微微一滞。
其实他早就知道患者没救了。
十分钟之前，患者的生命值清零了。
看着眼前的女患者，陆晨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生命是如此脆弱，又如此的强大。
心脏骤停两次，都被救了回来。
到了第三次，终究是回天乏术。
医学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还有很多疾病都是无法治愈的。
陆晨轻轻将患者的衣服整理好，把气管插管拆掉，然后静静地离开了急诊抢救病房。
来急诊科的第一个上午，天气似乎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