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恨苍天有限,难舒羽翼!”
“恨!”
“恨大地不平,彼高此低!”
“恨!”
“恨仙佛无道,乱我心神……”
“恨!”
……
血狱五大魔主齐齐爆发,诸色交织衍生出一口蕴含着极尽怨恨的杀戮魔剑!
嗡!
剑鸣响彻之同时,十万里天地尽赤,似乎有一片血海降临,遮掩天穹,欲要冲刷世间一切罪恶。
“血狱冥合七大限!”
巨象践踏,群星直坠,五大魔主纵声长啸,魔剑临世!
这一剑,乃五大魔主联合施展,声势之浩大,甚至压过了踏星而落的白象王。
其光、其势之强,引得赤阳道人也不由得眼皮狂跳,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出手的心思。
这一剑……
“杨逆,之剑!”
血色弥漫天空大地,镇封楼内也被剑光所惊,孤山仙宫之内,十首等人闻言不由一怔,望向了今日宴请的大客:
“道兄认得?”
“曾于梦中惊鸿一瞥……”
那客人的声音洪亮而威严,似有期待,却又似有些惋惜:
“可惜,七去其二,不复其威……”
轰隆!
六尊巨擘尽施手段,声势之浩大,几乎要冲破天穹,但所见者,无不色变。
犹如末日降临,纵然是万始天宗的数位八极主不由得变了脸色,厉声长啸:
“诸弟子,起阵!”
万始山的护山大阵,乃是以数万载以前万始大帝镇压魔魅的禁制为中心所布,其势之强,纵然近帝巨擘持玄天灵宝也未必可破。
然而万始大帝所留之禁制,只在万始圣山之上,之外的十万里山川大阵,乃是后人所起!
“祖师……”
玄丹道人踉跄起身,大口咳血的同时,也尽起周身不多的法力去加持大阵,心头却也是一凉。
白象王、血神道人等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大阵只怕未必能尽数抵挡。
而若祖师出手,那极可能隐藏在暗中的狮神王……
卡察!
纵然一众万始天宗高手都倾尽全力,仍只僵持了数个刹那,就有一声巨大的碎裂之声传到所有人的耳畔之中。
大阵,告破!
“这份礼,着实不小啊。”
大阵破碎开裂的同时,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也自山巅、云间垂流而下。
呼!
肉眼可见,一层雾气如水般流淌而下,弥漫了万始山脉,也充塞了四野天穹。
薄薄的一层雾气,以并不如何快的速度扩散着,却让所有目睹者难受的几乎吐血。
这雾气扩散分明极慢,可无论是那坠下的大星,还是那迸射而来的魔剑,却居然都慢了半拍!
但也仅仅是半拍而已,星辰已坠落而下。
噗通!
所有人所预想中的惊天碰撞不曾出现,犹如石落深井,只溅起点点涟漪!
大与小,好似在此刻发生了错乱!
那雾气虽扩散很广,已有万里方圆,可那大星之巨,十数倍于那雾气!
可偏偏,如此巨大的星辰,携毁天灭地之势而降,却被那雾海尽数包裹在内!
其势、其光、其威、其拖拽之火光……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天宗道人!”
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天穹之上踏星而落的白象王、催发魔剑的血神道人,不约而同的后退千里。
嗤!
风吹白雾散开,万始山巅有浓郁的烟气升空。
“杨逆吗?”
九重道台上端坐的白发道人似如梦方醒般睁开眼,看着自己手掌上不散的剑痕,他有些惊讶:
“难怪能与大帝争锋,原来……”
天宗道人!
前一刹,石破天惊,犹如末日降临,后一刹,却似已雨过天晴,万籁俱寂。
望着山巅渐渐散去的雾气,无论敌友皆有刹那的沉寂。
血染的九重道台之上,有黑白二色衍生出的巨大太极图悬于身后,一白发道人独坐云巅,缥缈而神圣。
那足可遮蔽十八万里长空的巨星,竟如丹丸一般被那道人捏在了两指之间!
“白象,血神,长恨,裂天、噬魂,怨憎……”
实质般的眸光俯瞰大地,天宗道人一一扫过来人,数次停顿,最后落在了白象王身上:
“只你们六个吗?这可不够……”
那是个魁梧如山的巨汉。
其化为人形,也有三丈之高,三分似人,七分如象,双足立于大地,就如神山矗立。
“哈哈,哈哈哈!”
面临天宗道人的无上威势,天地皆为之失声,以血神道人为首的血狱五魔也都十分忌惮,唯独白象王放声长笑,音动八方:
“若换做旁时,或许不够,可如今,未必就不够!”
轰!
足踏大地,虚空震荡,白象王于刹那沉寂之后,悍然出手。
其身形一动,迎风就涨,千分之一个刹那之间,头颅已探入云海之上。
大如山岳的手掌,排开烟尘万顷,直抵万始圣山之巅:
“你,真个寿终了!”
寿终!
白象王的声音,蕴含了太多东西,且足可让任何闻听此音者感知到。
大限至,不与天知!
龙泉百万年,不乏延寿避灾之法,针对于寿元大限,也有诸多法门可用。
然而,无论是何等法门,欲要延寿避灾者,必要谨小慎微,不让天地感知!
此刻之天宗道人,正是如此状态。
他盘坐圣山之巅,云气缭绕之间,不见人,不见地,不见天。
那九重道台隔绝了他与天地的所有联系,因而,其寿万载,仍不见暮气。
可只要他离开道台,哪怕只是站起身来,大限立至,不立刻破限,则必死于天人五衰!
“杀!”
尖锐的魔音炸响,血狱五魔也无停顿,化作道道洪流,直冲万始山脉。
白象王所知,他们自然也知晓。
为了今日,他们等了不知几百几千年,此刻出手,暴戾到无与伦比。
只五人而已,已将万始天宗内诸多八极主,连同十万里山川尽数涵盖于内!
“诸弟子避让,师兄弟,迎敌!”
唯有喘息之机,大阵破而身有重创的一众万始天宗高手纷纷怒吼,迎上血狱五魔。
只听得雷音轰鸣,怨毒凶煞之气弥天而起。
“事有不对,立刻就走,不必管我!”
眼见得此幕,赤阳道人再也忍不住,他低声嘱咐弟子,冷眼扫过炼法门人所在,跨步如阳落:
“大胆妖孽,太也猖狂!”
嗡!
炼法门所在,吴生眉头微皱,却也不得不出手,因为那五大魔头,赫然连他也锁定在内!
呼!
动如天崩势不可挡,白象王所至,山川大地,阵法神通无不溃散,巨掌擎天,欲将万始山巅的道台掀翻。
音似霹雳,声如雷震:
“下来吧!”
“你说的不差,老道确下不得高台,见不得天地众生……”
极尽凶戾的罡风呼啸之间,天宗道人神情漠然,未见丝毫涟漪。
他捏住剑痕不散的右掌,左手抬起,并两指如剑:
“但你,还不行!”
嗤!
微不可闻的剑鸣声于群山之间一闪而过,白象王似如星斗般的眸光一凝。
身下,已传出了惊天动地也似的凄厉大叫。
“嗯?!”
白象王念头一转,却见群山之间,似有血海决堤,血神道人竟被一剑斩于山腹之中。
可他根本来不及看,因为一只手掌已经跨越虚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神通,降龙伏虎!”
“神通,元阳尽在!”
“神通,驱海担山!”
“神通,定身!”
“神通,大金刚神威力!”
冬!
与白象王的身躯相比,这手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其出则必中。
且只一下,白象王大如天星般的身躯,竟已被打的离地而起,好似要倒入星海之中!
“诛仙剑!”
某处坍塌的山体内,古神通勐然抬头,只觉心头一寒。
穷尽他目力之极限,他也仅仅只窥见了一抹血线,那是血神道人抛洒之鲜血!
不!
万始山大殿之内,吕道人勐然站起,望着那一闪而过,已将血狱五魔尽数斩杀的剑光,眼皮不由得一颤:
“这是玄天宝妙天的,诛仙大神通?!”
一剑划过,血狱五魔尽无了生机,只余下滚滚血流,如潮如海般肆虐扩散。
“不对!这几人?!”
一惊之后,吕道人顿时察觉不对,眼底闪过的,是比陡见诛仙大神通更为惊惧的光芒。
那几人,似乎没死?!
“痛!痛啊!”
滔滔血海之中,一声声怨毒狰狞之音回荡,血狱五魔自血水之中重生:
“血海不枯,吾等不死!天宗老贼,你纵然宇内无敌,又怎么能斩灭不在此间的血海?!”
轰!
极尽狂暴的怨煞之气冲霄而起,极尽浓烈之后,陡然一颤,血中,生出火来!
那是……
“劫火!”
直至此刻,天宗道人的眼底方才泛起涟漪,他,感受到了自身劫数的气息。
这,不是血狱五魔的力量,而是万载之前,曾与龙泉大帝争锋的那尊旷古魔头遗留之下的撼世之力!
“逆运成劫,大魔杨逆!”
无视所有,劫火一起已在道台之下燃起,天宗道人眉头一拧,纵然是他,也无法忽视此手。
万载之前,那大魔杨逆,就是以此手,葬了他的师尊……
“天宗!”
这时,白象王的怒吼自天而落:
“阴阳二气瓶!”
如玉之瓶,如天在张口,自星海往下,似要将整座万始山脉都装进其中!
玄天灵宝!
灵宝之光照耀大千,于东荒起,直抵北域、西漠,上至星海,下至地壳之深处!
南岭、西漠、东荒,星海中,虚空次元内,地壳之下,一道道注视此间的眸光皆震。
天宗道人伸手之间,将悬挂于虚空之中的万始金钟摘了下来!
以钟口对瓶口,
以万始金钟,对阴阳二气瓶!
玄天灵宝的光芒充塞了天地,引得山川轰鸣,四海为之震荡。
也正是此时,天宗道人陡然间闭上了眼,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他窥见了一不知从何而至的道人。
“存天理,灭人欲!”
如墨之衣,如墨之身,却无半丝光芒可言,那道人悠然唱喏,于虚无之间,探手而出:
“天宗道兄,该让路了!”
“让不得……”
天宗道人突然一叹,他的心念斗转,却似穿越了虚空、地壳下的镇封楼。
……
“终于……”
镇封楼,孤山仙宫内,十首宴请的客人收回了眺望的目光,
在白虎真君、阎摩老僧等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
嗡!
仅仅是起身这般微小的动作,在场的一众九耀主,乃至于白虎真君等人的眼皮就不由得狂跳。
散去的雾气之下,是一具无比魁梧、精悍的身躯,以及,那狂乱如狮的长发。
“你是?!”
阎摩老僧勃然色变,不假思索的暴退而去,不惜燃烧法力乃至于本源之气。
他的速度极快,白虎真君与那无名道人稍慢,却也是人间极速。
然而,无论是那客人还是十首却都纹丝未动。
“狮……!”
直至阎摩老僧口中凄厉的大叫响起。
三尊八极主的眼前齐齐一黑,恍忽之间,只觉无穷的黑暗如天海般淹没了所有。
卡察!
镇封楼外驻守的钟离烈正自心忧外面的大战,突然听得一声巨响。
“嗯?!”
他勐然回头,童孔不由得剧烈收缩!
镇封楼内,仍是黑暗一片,似是一如之前,可在他的法眼之下,却似瞬间失去了所有气息!
镇封楼内的所有囚徒,连同狴犴在内,皆于那一刹间,消失在他的感应之中!
“怎么可能?!”
钟离烈悚然大惊时,孤山、仙宫,连同那高悬的三轮孤星,也尽数消失了。
只余一昂藏九尺也多的魁梧大汉,自极度黑暗中缓步走出。
“味道,还可!”
那大汉轻轻擦拭着嘴角,似在微笑,却让钟离烈不寒而栗。
“狮,狮神王?!”
龙刃铮铮而鸣,钟离烈震惊到无以复加,万没有想到,这与自家祖师并列近帝第一的妖王之王,会出现在镇封楼内!
“你,吃……”
“镇封楼之禁制,存在于所有囚徒之身!为什么几万年里无人能够逃走?因为但凡还有一个囚徒留在镇封楼内,那就不存在脱困之说……”
那大汉缓步而行,走出了镇封楼。
钟离烈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不乏挥刀的勇气,却根本连刀也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汉进出随意,且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家祖师连我妖族五大宗主之一都说杀就杀,某家收些本钱,不过分吧?”
大汉微微一笑,看向深沉黑暗:
“十首兄,脱困吧!”
“吼!”
镇封楼一座座孤岛都在震颤,地壳狂抖、碎裂着,苍凉、暴戾的妖气也于此刻冲天而起。
大地的摇晃传递出万里之外,可万始山中正自大战,却似无人察觉。
“四万年!万始,本尊必将吞尽天下……”
黑暗中的暴戾之音戛然而止。
镇封楼外那大汉也似有所觉,望向黑暗中的一处山丘。
“咦?”
那大汉似有惊诧,钟离烈后知后觉,却见黑暗中似有七星亮起。
一袭红衣自虚空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