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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无声的小镇，空旷无人的街道，爬满藤类植物的建筑物……尽管是在圣诞节前夜，马德里小镇依然看不出半点节日气氛，它已经几十年没有迎来过热闹的平安夜了，这座小镇孤独而绝望地伫立在贫瘠的土地上，就像守望远征游子的母亲。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白辛琪的睫毛和毛线帽上。
和许多生化丧尸电影一样，现在这座死城是属于她和叶隐两个人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街道上奔跑、打雪仗、欢呼、用石子砸碎商铺展示柜的玻璃。
“现在，我们可以给彼此挑选圣诞礼物了。”叶隐说。
白辛琪咬着手指头：“我们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怎么样？你一半我一半。”
“听上去像是两个强盗在分赃。”
“好吧，圣诞礼物。外国佬过节就是事多，在我家乡都是直接塞钱的！”白辛琪耸耸肩，“我去那边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的礼物，当然咯，如果你找到一只小老鼠认为那和我很配，也可以送给我，前提是要用彩纸包装成正方体。收到礼物的乐趣在于撕开包装纸的那一瞬间，你懂的。”
叶隐比了一个“ＯＫ”的手势，二人互相击掌，然后分头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都没有可以用来计算时间的手表——仿佛是过了很久，两份包装好的礼物终于在雪中邂逅。
“好小。”白辛琪怨念地盯着叶隐手里只有巴掌大的礼品盒。
“好大。”叶隐仰着脑袋看着白辛琪扛来的大家伙，他抽了抽嘴角，“这是……电冰箱？”
白辛琪说：“虽然你和电冰箱很搭配，但是我并不打算送一台电冰箱作为朋友的圣诞礼物。我现在可以拆开这个小东西了么？”
“等一等，”叶隐把手缩到背后，“还差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气氛。”
叶隐洗劫了一家小超市，那里的食品自然是不能吃了，但是超市里的小圣诞树和接线彩灯一应俱全，叶隐把他们带回小屋，彩灯挂在圣诞树上，顶端插上许愿星，然后打开蓄电电池。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不温不火，白辛琪蹲坐在圣诞树前，痴痴地看着上面的许愿星出神。
“烹饪时间。”叶隐打开菜谱，“可惜我们只有速冻食品和罐装肉。”
“有句话我必须声明，”白辛琪伸出手指戳着许愿星的尖角，“我是绝对——不会做厨房帮工的！”
叶隐无所谓地点头，他从不奢望白辛琪会在后勤工作上帮忙，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是他一个人担负做饭的任务，因为达伊鲁自称“看见煤气灶喷出火苗就会胸闷心悸”，而白辛琪对煮饭毫无兴趣。如果每个人都是带着职责出生的，叶隐想他的职责就是不停地给身边朋友当奶妈子。
“这个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白辛琪抓着礼物盒晃来晃去，里面的小东西发出“匡朗朗”的撞击声，“死老鼠？”
叶隐故作神秘，他更好奇那个电冰箱大小的礼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个棺材？按照白辛琪的恶趣味，她真的去葬仪屋打包了一只棺材也说不定。
火鸡，猪肉卷，水果沙率和酱汁猪肘，伏特加酒……晚餐并不算豪华，但是对于两个生活在鬼镇的穷鬼而言，既能填饱肚子又很温暖，这就足够了。
餐盘摆好，二人围着小桌盘腿坐下，旁边就是暖洋洋的火炉和亮闪闪的圣诞树，圣诞树旁是两份大小形成鲜明对比的圣诞礼物。
“废话不多说，举杯干！”二人举起酒杯草草地碰了一下，低头便是一通风卷残云，他们都饿了，饭菜的味道又实在是香，用餐过程一句多余的语言也没有，房间里回荡着火炉的哔啵声和刀叉的碰撞声。
偶尔叶隐会抬头瞄一眼白辛琪的表情，她吃的很认真也很入迷，任何一位爱料理的男人都不会无视这样的姑娘——她不挑食，永远有塞不满的胃袋和用不完的精力，她吃东西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上扬，仿佛很幸福的模样。
“你喜欢辣椒女吧？”这是达伊鲁在格陵兰岛时，偷偷摸摸问的一句话，叶隐含混地给他搪塞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对白辛琪的感情是“喜欢”还是“依恋”或者是其他，这个女孩像是一个惊喜闯入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生活，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刺穿乌云的阳光，叶隐正是被这样的阳光所吸引，但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因为不知道，所以会迷茫。
忽然一只叉子伸到叶隐的眼前，白辛琪嘴角还沾着黑椒汁：“喂，怎么发呆了。”
“……吃饱了当然会发呆。”叶隐从容不迫地打了个嗝，“因为食物里有种物质叫做……”
“哦，现在我们可以打开礼物了吗？”白辛琪对食物里到底有什么物质会导致发呆毫无兴趣，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苍白的脸颊红扑扑多了一点血色，“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来自朋友的礼物，即使是只死老鼠我也不会介意的！”
“怎么会是死老鼠……”叶隐摇了摇脑袋，他只喝了一杯酒，就有些晕沉沉轻飘飘的，他走到自己的礼物面前，开始扯这个庞然大物的包装。
一层，一层，又一层……
“一条发带！”白辛琪已经打开了她的礼物，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发带，她最喜欢的红颜色，和名字里的“辛”字很相配，“说实话我早就想把老皮筋给换掉了，这个礼物正和胃口，谢啦！”
“你喜欢最好不过。”叶隐说，他的礼物已经拆了十几层，拆到半人高的位置时，里面依旧是包装纸。
你在逗我么？虽然他很想问这一句，但是忍住了，因为白辛琪的表情很期待，她在期待他拆到最后发现的惊喜。哪怕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也会坚持拆到最后。忍让，沉默，这是属于叶隐的温柔方式。
最后摊在手心的，是一个小小的方盒子。
里面是一枚银色的十字架，叶隐拿起它，银光刺痛了他的眼。
白辛琪说：“你之前的那枚弄丢了不是么？用这个代替吧，尽管它可能没有之前那个那么好。”
叶隐将十字架紧紧攥在手心里：“……谢谢。”
“谢什么，反正是从饰品店里拿的。”白辛琪眼神游离。叶隐这时才发现，她已经换上了那根新发带，火红的颜色衬她的皮肤很美，当十二点的钟声正式敲响，她伸出一条手臂轻轻揽住叶隐的肩膀，“圣诞快乐，叶隐。”
“恩，圣诞快乐。”叶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