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仇恨值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很好。”达伊鲁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骷髅手掌,表情嫌恶。
叶隐将那只化成白骨的左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对方一定会为了这只断手再回来的。”
“确定对方会为了这么一只破手回来继续找茬?血族可以将任意动物的肢体缝合在自己身体上运用自如,比如重新接只熊掌之类的。”
叶隐说:“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血族,陪伴自己近千年的肢体包容了他们这千年来所储备的魔法,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该隐之手,血族十三圣物之一,是第一位血族该隐死后留下的手掌,其中蕴含了巨大的魔力,相传得到它的人能够拥有该隐生前的全部力量,这就是‘载魔具’。而且用了这么久的左手忽然换成别人的一定会不习惯吧?”
达伊鲁竖起拇指:“黑的漂亮,你赢了。”
白辛琪在毛毯上舒展四肢抻了个走字型的懒腰,她的骨骼很柔软,体型修长,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做瑜伽那样美观:“你们讨论完没有?天都快亮了!达伊鲁就你那点老鼠胆子还想去救人?到时候起义军的枪炮一响,你小子又溜得不见人影!”
达伊鲁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大腿一拍就跟白辛琪火上了:“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胆子小?那是战略性撤退,遇见比自己强劲的对手难道要我上前自己堵枪口吗?”
“难道还有比你更弱的对手么?”白辛琪低声咒骂,“该死,我就不应该蹚这片浑水……”
“拜托,是你们两个先找上我的OK?当时本少爷正心情愉悦地坐在车里HIGH歌呢,要不是你和叶隐拍着车窗哭哭啼啼地求‘达伊鲁哥哥把车借给我们吧~’,咱们会走到一块去?”
“嗯?”叶隐愣了一下,他怎么不记得发生过这种场景,“你们不要吵……”
“哈哈,我们求你?是你求我们好吧,要不是叶隐带的香肠面包,你早就在车里饿成干尸了。”
“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
“对!你还开坏了本少爷的兰博!”达伊鲁情绪激动地用力吐词,“我宁愿躺在兰博里饿死,也不愿意和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女人做同伴!”
叶隐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在达伊鲁脑门上:“吵够了没有?冷静点!”
“好个叶隐,”达伊鲁牙齿咬得咯噔响,“连你小子敢打我,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本少爷——恕不奉陪!你们自己慢慢被追杀去吧!”
“好啊,那你自己去救人。”白辛琪斜倚着酒桶眼神冰冷,“忘恩负义。”
达伊鲁迈腿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
“我……我真的要走了?”达伊鲁的声线有一丝颤抖,“走了就不回来了!”
白辛琪两眼一翻:“走。”
叶隐左右为难地看看你看看他:“还是不要走……”
“对啊,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不走了。”达伊鲁呼出一口轻松的空气,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踱步来到叶隐面前,“看在同志诚心诚意如此恳求的份上,本少爷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出门左转不送。”叶隐郁闷地吐槽:你才是同志,你全家都是同志——
“大哥别这样!”达伊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叶隐大哥,辛琪大姐,小弟知错!”
叶隐被这突如其来的膝盖给吓住了,抓眉挠耳地酝酿了一会台词:“免礼,平……身?”
叶隐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感情,在该隐学院他一直保持着“好好先生”的完美形象,乐于助人也从来不得罪别人,同伴扑倒在自己脚边大喊“我错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叶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白辛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不在乎周遭发生的事情,她垂着纤长的睫毛看着组队爬过水泥地面的蚂蚁入神,似乎在嘲讽达伊鲁——连只蚂蚁都比你有趣。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们,我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当时我很害怕,怕自己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孤独死去……”
“额这个好说,我们也一样……那什么,你的车……”叶隐挠了挠鼻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达伊鲁没有遇见他们,他可能会饿死在车里;反过来如果叶隐没有遇见达伊鲁,他们很有可能现在还走在德国乡间的小路上,鞋底磨破脚掌气泡。
爱络在一旁冷冷地说:“恕我直言,你们要是想争论,请去屋外。这里不是给同伴吵架的地方。”
白辛琪耸耸肩,语气平淡的可怕:“无所谓,有人想走我们不拦着就行。”
“可是达伊鲁不能走。”叶隐蛋疼地插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四个人之中说话是最没有卵用的一个。
可是我们已经成为同伴了啊,难道同伴不应该同甘共苦吗?
达伊鲁痛定思痛地说:“我承认自己是个没什么用的富二代胆小鬼,日常是飙车泡妞打桌球……”
白辛琪轻哼:“知道就好。”
“富二代任性一点可以理解,吧……”叶隐轻声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安慰非常没有说服力。
“我没有你们两个女人能打,也没有叶隐的聪明脑瓜,可是我……和你们的羁绊在这里啊!firend!”画风突变,达伊鲁跳起来一个虎扑要去亲吻白辛琪的脸颊,毫无悬念的被对方挑起了鼻孔,“疼疼疼……”
“firend你妹啊。”白辛琪嫌弃地将戳中他鼻孔的手指抽出来,在叶隐干净的后背上蹭了蹭。
叶隐跳了起来:“嘿!能不能讲点卫生?”
白辛琪偏头看向达伊鲁:“他说你的鼻屎不够卫生。”
达伊鲁抬起手臂勾住叶隐的脖子,一只手使劲搓着他的头发:“臭小子你嫌弃我是不是,让你嫌弃——”
原本打理柔顺的黑色碎发被达伊鲁揉成了一堆鸡窝,叶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达伊鲁忽然满脸涨得通红,嘟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笑你傻啊,蠢货。”白辛琪毒舌地说,“碰上你们两个拖油瓶还不趁早溜走,我也是挺傻的。”
“别以为我是个卢森堡人就不知道拖油瓶在你们中国是什么意思。”达伊鲁不爽地撇嘴,“臭丫头想占我们哥俩的便宜?”
白辛琪双手环胸:“哟,这么快就哥俩好了。”
“去去去,哥俩个感情一直很好,对吧叶隐?你别老是傻笑,跟个弱智似的……”
一直坐在高台上无声看戏的爱络挺直了腰背,她望着窗外鱼肚白的天空呢喃着说:“天亮了。”
达伊鲁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按照约定这时候他们要赶往城郊的起义军聚集地:“小伙子们,大家该出发了。”
“走呗。”白辛琪咔嚓一声给手枪填充完子弹,“就是一个字——干!”
这两个人怎么像打了鸡血似的?叶隐纳闷地想。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无私地将温暖明亮的光芒洒向人间,它在这片土地上重复着无尽的轮回已有亿万年,于是黑夜过后又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黎明,在这个黎明间有人孤独死去,有人重获新生,亦有象征希望的新生命降临于世,万物都在进行着一个巧妙的轮回。
唯有命运女神停止不前,因为她在等待,等待一位创世的英雄来书写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