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去?”孟忠军嗤之以鼻。
他斜眼看人,一副‘我懂你不懂’的表情,“且不说拿什么打,就算打进去了,话语权在哪?”
“落后百十年的科技、生产力,有个屁话语权!”
落后?
赵子川嗤之以鼻,略带讽刺的口吻道,“您以为,拉卡家族为什么抛出如此筹码?”
“落后?”
“倘若落后,找上你孟忠军的,就不是谈判,而是飞机大炮!”
“道不同,聊不了。”
不卑不亢一点头,赵子川也不理会孟忠军脸色多难看,邀请着霍天宇,就走出了门。
这可是一品大员。
寻常百姓只能在电视里看见,端坐在主席台上那一种。
孟忠军如此身份,却像个路人一样被无视,被冷落……他心火难平!
可细细想来,眼下能动赵子川么?
旁的不提,单说一个洪灾区重建……放眼华夏,市值破百亿的企业也有一些,可个人资产尤其是可动用资金!谁能拿出几百亿?
掰着手指细细数,也就那么两三个。
“唉。”什么叫大佬?
脸皮够厚,就是大佬……当然,也可以说是气量不凡。
孟忠军再次拦上来,他与赵、楚并肩,刻意快霍天宇一步,请教的口气道,“我倒是好奇,拉卡家族,为什么开这样的条件。”
话,难说。
一是重生之隐秘。
二来,赵子川难分真假。
谁知道孟忠军是‘崇洋’还是‘崇利’。
当然,这‘崇洋’不是贬义词……吸收西方先进科技,是发展的重要途径,虽说有个‘拿来’‘送来’的差别,但根本上说,二者都是为了华夏。
可要是‘崇利’,那就可怕了。
赵子川掖三分藏三分,说了个模糊,“去工业化、建世界高新技术产业国,是漂亮国的策划。”
“咱华夏,有5亿适龄劳动力且工人年薪不超500美刀,全世界,有比华夏更适合的代工厂?”
“除此之外,垃圾倾销总要有个垃圾场吧?”
一听这话,霍天宇当场挑眉,“什么叫垃圾场?”
“呵。”赵子川一声嗤笑。
“一双钩子鞋。”
“在华夏,花几块十几块加工成本,拿回去贴个标,再几百几千的卖给华夏。”
“华夏在他们眼里,就是打工人。”
“打工人付出120分努力,为老板创造了150分的价值,却只拿到了20分的收益,关键是,当打工人剩余价值被榨干,就会被老板遗弃……一张下岗通知书。”
这事,赵子川有怨念。
那是前世一条命,一条冤魂凝成的执念。
赵子川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身上迸着骇人的冷意,他斜眼看向孟忠军,“这待遇,您觉得合适么?”
“我……”孟忠军目光闪烁。
但这话茬子,没停下。
赵子川心中怨念抛出来,也不想收回去。
他又问,“等这种近乎压榨的雇佣,变成了行业标准,钱难挣屎难吃成了社会常态,那还有人情味么?”
“远了。”霍天宇觉得,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满是戾气。
他打了圆场,笑呵呵道,“先吃饭,这事慢慢聊。”
可孟忠军没歇着。
他低着头,往前走,不知想着什么。
出了屋,眼看要上车了,孟忠军开口了,“唉,小赵这话有点内容。”
“我年轻那会儿,家里搭炕……那不用言语,左邻右舍只要瞧见了就来帮忙。”
“谁要是有人没赶上,那还埋怨呢,得说‘咋,咱不是朋友了呗’‘看不起我呗’?”
“开春那会儿,我大姑姐家也盖新房,找邻居帮忙,邻居就开口就问,给多少钱一天。”
霍天宇和他一代人,感触颇深,“这‘你帮我,我帮你’‘变成了你给我钱,我给你钱’,说真的,掺了钱,这情分就变了。”
“像川子说的,人情味淡了。”
“这事,可大可小哇。”
俩大佬,就着这事就要探讨起来。
赵子川见了,伸手拦了,“要扯这个,去该去的地方扯,我这儿啊,就管饭,可不管你们开会。
“嘿,你小子。”霍天宇心知肚明。
他调侃道,“你把话牵出来了,自己反倒摘出去了。”
赵子川笑了笑。
他一手滑过宾利的车身,若有深意道,“我就是个商人。”
“先前,也没开玩笑,我真要歇了。”
霍天宇目光微凝,下宾利,“开场这么漂亮,你打退堂鼓?”
“先去桃山,咱边吃边说。”赵子川的心思,三言两语说不明白。
桃山,又一次长桌宴。
三百多桌。
整个工地上的工人、包括在工地门前的摊主,全都安排上了。
十七八口大锅,热火朝天的炒菜。
两三千人闹哄哄。
赵家小院,也摆了三五桌,楚、顾几人都在。
场面摆在了眼前,谁都瞧出了威风。
李家白一桌,尽是大佬。
联翔刘川志捏着小小的二钱酒盅,苦笑连连,“外有民心所向,内有朝廷撑腰,左右之人无一不是商贾名流,这样的赵子川,要逆天。”
“这不可怕。”李家白夹了块胡萝卜,丢进嘴里。
瞥了主桌赵子川一眼,李家白怅然一声叹,“百亿身价啊,凰朝的路也是四平八稳,可他连个门脸都没上!”
“看他手底下的人。”
“刘美娟拿着70%返利的好项目,身价过百万,可她身上没半点金银。”
“监狱里那麻六,一痞子,贪了多少工程款,可他照旧是粗布麻衣……说他们抠?小家子气?呵。”
“灾区重建义捐,平时在菜市口捡菜叶子的家庭妇女,捐了四千七。”
“赵子川说要屯粮……这些个节俭的老农,砸锅卖铁的买大米。”
“他们也知道,那点钱根本帮不上赵子川,可他们还是没头苍蝇一样往上冲……我秘书在桃山窝了半个月,没听见一句牢骚。”
“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忒么干!”
说着,李家白支棱着腮帮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联翔刘川志,“你拿什么跟他斗。”
“我要是你,上去敬杯酒,踏踏实实的说一声,川哥,我错了。”
刘川志当然不肯……
他正要反驳,却被一中年男人拍了肩。
男人不认识李家白,更不认识刘川志,他拎着一编织袋子,笑呵呵的问,“老板,赵子川在哪?俺是洪灾区过来的,给赵先生送礼。”
“那!”刘川志没当回事,也没什么好口气。
这些日子,他听过、见过太多推崇的赵子川的人,那可不是对财富的向往,而是打心底萌生的敬佩。
谁知,这一指酿成了祸端。
中年男人拎着编织袋,走到赵子川桌前。
“娘希匹,让老子亏钱亏到要饭,你在这儿大鱼大肉,去你的吧!”
编织袋子甩起来,抽在桌上,呼啦一声砸翻了桌子。
吃食洒了众人一身不说,编织袋子迅速殷红且散出奇臭无比的味道……中年男人似疯魔,哈哈大笑,“赵子川,我盯上你了。”
“今天是猪屎牛粪,明天就是硫酸毒药!”
不过三秒,四哥、领导保镖一拥而上,押住男人。
“赵先生没事吧?”
“领导!”各人操心各人的上司,场面有些乱。
可赵子川却拿起筷子,挑起了桌上的编织袋子,声音戏谑道,“送这个干什么,怎么不直接送炸弹。”
“说说,谁派你来?”
此话一出,气氛骤变。
本来,众人愤怒于中年男人的行为。
可现在,愤怒之中多了一分冷意。
几千人的场面。
总身家几千亿的商贾、外加两位朝廷大员……这要真出一枚炸弹,就是恐怖袭击!
这时,风声起,叶飞舞。
轰隆隆声入耳,一架直升机堂而皇之的悬在赵家小院上空。
“喂,喂喂。”男声通过喇叭放大,传入桃山。
就看一骚年背着滑翔伞从天而降,落地之前,一句格外嚣张的话传出来,“收拾东西,滚出桃山。”
“否则,真有可能是炸弹。”
铁锅郭建民当场暴怒,“吓了你的狗眼,看看那是谁!”
“霍佬……”
万万没想到,霍佬含怒不发,只是厉声道,“云峰,你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