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靖莲一番明里暗里的凝视后,并没能从紫桐的神情间发现什么异样。她还如从前那般单纯间带着几许急躁,脸上是掩不住的对自家小姐的担心和对俞朗博见死不救的气愤。
“三小姐和大老爷知道此事吗?”陈靖莲压下心中的异样,再次问道。
“知道,奴婢告诉三小姐的时候,大老爷恰好在场。”紫桐点了点头,“当时三小姐很是气愤,说是要找文渊候当面问问,却被大老爷拦住了。大老爷说,文渊候本就是个性情冷漠不顾旁人死活的人,三小姐就是找上门去质问,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之放在心上,以后离他远点儿,只当不认识他罢了。”
“是吗?”陈靖莲静静地听着,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眸中逐渐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下车后,她不动声色地来到了独一处后院,一进门,陈靖萱便抹着泪扑到她身旁,哭诉道:“姐姐,俞朗博他太不是人了,竟然置紫桐的求助不顾,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咱们以后定要见着一回撵走一回。”
她还以为那个冰山美男比以前随和多了,却不曾想还是这般冷漠无情。好在她没什么大事,否则,她的名声没了,他这辈子也没想好过。
“别说这样的气话了。救与不救本是人家自愿的事,咱们难道还能强迫不成?何况他本就是那样的心性,又是高高在上的候爷。”杜衡话中也含着几许气恼,随即轻叹一声,看向陈靖莲,“好在你妹妹安然无恙,这已是大幸,以后这样的话,咱们只放在心里,做到心中有数就是了,犯不着当面撕破脸皮,得罪了文渊候,人家以前毕竟也是曾帮过你们的。再说,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毁的可是月儿的名声。”
“伯父说的是。”陈靖莲垂眸,掩去眸底的异样,乖巧地应道,“他既如此不仁,咱们以后也犯不着念着以前的情意,便全当不认识罢了。”
这,或许正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吧?既如此,我便如了你们的愿又如何?
“你如此想才是对的,你好好安慰安慰月儿,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过去了。”杜衡欣慰地点着头,转身离开时,眸中掠过一抹得意之光,却未发现陈靖莲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后的第二天,俞朗博与同僚到了一回怡然轩,陈靖莲对他的态度,果然比从前冷淡了许多,而陈靖萱则直接躲在小屋内远远地冲着他瞪眼睛,恨不得扑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撕咬。
而就在当日,陈靖莲被杜衡叫去了瓷韵斋。杜衡先是将两日内那些派出去的人搜寻无果的消息告诉了她,尔后万分信任地将最近生意跌落得一塌糊涂的裕记等三个大铺子乃杜家产业的秘密告知了陈靖莲。并一番语重心长地说明,他之所以隐瞒,并非想私吞这些产业,乃是为着日后的杜家留一条后路。毕竟,盛极必衰的例子太多了,他不得不为着杜家族人谋划。而这个秘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不容易泄露出去。
他这是想先将她引上贼船再说吗?竟到此刻还瞒着她燕王入股的事。
陈靖莲眸底划过一道冷芒,脸上却甚是谨慎感激:“伯父放心,您如此信任敏儿,敏儿作为杜家后人,自然要将这个秘密牢牢地守在心中。任何时候,哪怕有人用刀子架在敏儿脖子上,敏儿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半个字来。至于秘密接手这几个铺子,敏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您放心吧,明天,敏儿就悄悄地去裕记粮油铺作布置,也会瞒好身边的人,不让她们知晓一星半点。”
“好,伯父就喜欢你这点。懂事,乖巧,分得清事态轻重。你好好干,伯父不会亏待你的。你也别担心自己的将来,过些时候,伯父定然为你寻一门比周王世子更好的亲事。”杜衡满脸的赞赏之色,眉宇间露出满足的得色。姜终是老的辣,任你再是能干聪慧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紧紧地被我攥在手中?
“伯父可是在取笑敏儿了。”陈靖莲羞赧地低下了头,两手不自然地绞着帕子,看得杜衡捋着胡须开怀大笑。
从瓷韵斋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湛蓝的天空,陈靖莲的眸底掠过一抹喜色,弯腰钻入了马车内。马车起先缓缓地行驶在桐城街道之上,待到转了两个弯后,却悄无声息地转入了一条深巷中。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又重新驶上街道,驶回杜尚书府。
期间,没有人知道陈靖莲去了哪儿,见了谁,又与人谈了些什么。
夜色浓重,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中空,仰躺在微凉的竹榻之上,侧头看着屋外的月色,陈靖莲的唇边绽出一抹冷厉而欣喜的笑容:爹,娘,莲儿已离他越来越近了,再往前一步,就到他身旁了。到时,只要抓住他谋反的证据,我就能替你们报仇了。
不过三日的时间,裕记粮油铺里各类大米一律按成本价出售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桐城的大街小巷。而但凡冲着低价米面而来的顾客,无不为铺子里陈设着的新奇口味的面条和糕点以及现场压榨的菜油、麻油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掏出了口袋里剩余的银两。
这样明着保本暗里却掏空了顾客口袋的经商方式,自然是出自陈靖萱的口又经过了陈靖莲的改造和活学活用。几日下来,纵然成袋的大米未赚分毫,其它商品却是供不应求,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为了配合她,对面的凰记也适时地被爆出了各种问题,生意与声誉一再下降。
只是,裕记突然发生的逆转,却没有人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也有人猜测这或许也与杜家小姐有关,却没有一人在裕记门前见到过陈靖莲,甚至还有很多人可以证明陈靖莲这些日子从未离开过独一处。
而接下来裕记药铺和裕记布行的火爆,又引起了众人的进一步揣测,甚至有人怀疑这三个铺子会不会与铭瓷轩有关。因为铭瓷轩直到名震临海大陆两年多,才渐渐地有人知道其幕后的大老板就是陈子路。而这三个铺子的神秘程度,堪比铭瓷轩。
行在街头,听着众人的纷纷议论,看着铺子里络绎不绝的进出人流,燕王冷厉的眸中掠过一抹喜色,脸上的阴霾之色稍稍淡去,又转头看了一眼生意兴隆的瓷韵斋,对着身后跟着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远远的,一队人马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地随在了他的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