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大殿之内,众人有序的站立在大殿两侧,门外是精钢铁甲般的护卫深严,刘询大踏步子上了台阶轻轻坐在龙椅上,道:“日逐王归汉乃我大汉百年盛事,日逐王但可放心,你部所有人员朕都会有妥善安排。”
“多谢陛下。”日逐王本想自己推动轮椅的,皇帝早有安排,令太监推着,先贤掸便也只能坐着让太监帮忙推着了。
“日逐王千里跋涉辛苦异常,朕意欲封尔为归德侯,归化之德彰显后世。”刘询坐在龙椅上,看着先贤掸,继续道:“从今以后归德侯赐汉姓....”汉宣帝一句话还没说完,先贤掸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语气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赐,但名号姓氏乃父母所赐,先贤掸用了这么多年想改也改不过来了。大汉自开朝起讲究以孝为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除了霍光还从来没有人能打断自己的话,先贤掸打断了刘询,使得刘询面露不悦,底下众人看着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先贤掸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刘询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朕就赏你良田百亩,府宅一座,绢帛两百匹,金银三万两。”
“谢陛下。”先贤掸以匈奴之礼,轻声道。刘询对先贤掸行匈奴礼仪不肯改汉名多少有些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好在刘询也没那么心胸狭窄,只听他道:“归德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提出来。”
“臣,臣可否请陛下赐予臣一张免死牌。”先贤掸说话的语气非常小心,刘询听了微微一愣,底下大臣也是愣住了。
“看来归德侯不相信朕啊,你怕朕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会杀了你?”刘询试探性的朝先贤掸道。
“那到没有,臣是担心以后家里人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到时候冒犯了谁,臣怕保护不了他们。”先贤掸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刘询,一脸谦恭的道。
刘询看着先贤掸,猜测着先贤掸到底为何要免死牌,在他看来,先贤掸是害怕的,即然要让他们归顺,那是必要消除对方心中的恐惧,想到这里,刘询朝先贤掸道:“归德侯不必担心,朕答应你,只要你和你身边的人遵纪守法,朕绝不杀你们。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皇帝一句话自然是不会食言,但先贤掸却不是替自己要的,他是担心霍阳,说白了这个免死牌其实是为冯姝和霍阳要的,然而既然刘询都已经把话说完了,先贤掸也不好再说下去,现在他也只能期望霍阳能遵纪守法了。否则就算要到了免死牌,如果那一天霍阳要谋刺皇帝,难道真的可以免除一死吗?
“谢陛下隆恩。”先贤掸躬身道。
“郑吉,你等迎接归德侯入汉有功,朕今日封你为安远侯,统领西域事物。其他众人论功行赏。”赏赐完先贤掸,刘询朝旁边的郑吉道。
“谢陛下。”郑吉一身戎装,站出来躬身道。
“长安城内,赏赐府宅一座,金银万两,田产百亩。”刘询继续道。
“谢陛下隆恩。”郑吉声音洪亮,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辉煌的时刻了。因功封侯,统领西域,权倾朝野,还有什么比这等荣誉更振奋人心呢?他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和亲公主刘曲歌。”刘询赏赐完郑吉又准备赏赐冯姝。冯姝起先没听到,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叫她,便走出一步,躬身行礼道:“在。”
“和亲公主刘曲歌少入匈奴,三嫁单于,为匈奴和大汉争取和平共处,耗尽一生,朕感念其恩其义,特封大长公主,位列三公九卿之上,赏田百亩,金银万两,绢帛百匹,丫鬟用人各一百人。”说完,刘询挂着一脸微笑,低下身子朝冯姝道:“公主可还满意?”
“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冯姝跪在地上,道。
“无需如此大礼,起来吧。”刘询轻轻扬手,道。冯姝于是顺势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今日朕高兴,晚上朕在未央宫设宴,款待各位有功之臣,三位一路辛苦,可先回去休息,晚间与朕在未央宫畅饮一番。”刘询微笑着,朝底下三位道。
“诺。”先贤掸、郑吉、冯姝三人齐齐躬身道。
“魏相,今日论功行赏,其他人的赏赐你就直接去办吧。”刘询朝一旁的魏相道。
“诺。”魏相面朝刘询,躬身道。魏相知道刘询说的是除了殿上三位之外还有许多参与此次事件的人,所有人按例都应该论功行赏,刘询不可能都亲自去做,这等大事派魏相去做已经算是十分隆重了。
冯姝虽然站在大殿之内,受封行赏了,但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深怕待会儿霍阳那边会出什么事。她一直在等刘询散朝,可是朝会既然召开必然会有许多事要处理讨论的,又岂能说散就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冯姝只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什么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在想后宫内的霍阳会不会出事?
霍阳跟随小太监来到一宫门前,听说那是什么许夫人的住处,霍阳哪里有心情管什么许夫人,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姑姑霍妃到底在哪,他们两个霍姓家人可是霍家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人了。
“哎呀,公公.....”霍阳捂着肚子,假装一脸痛苦的样子,道:“公公我肚子疼,我的赶紧找茅厕。”小太监回头一看,着急道:“这马上就要去见许夫人了,小公子不能忍一忍?许夫人可在里面等着呢。”
霍阳心里想,管他什么许夫人白夫人的,我就认霍夫人,这宫里怎么着说话的也该是霍妃才是,哪里还轮得到什么这个夫人,那个夫人啊。
“哎呀,不行啊,公公,我支持不住了,你快告诉我哪里可以解手。”霍阳捂着肚子左右跳窜,小太监拿他没辙,只好指了指前面,道:“往前五十里,拐个弯就到了,完事了可记得回来。”小太监还没回来,霍阳一溜烟的就跑了也不管小太监在后面说什么嘀咕什么,反正他都听不见了。
转了几道弯,偶尔路过一两个宫人,看见霍阳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位可以在宫内随意走动,私下嘀咕着看着霍阳。
“两位姑娘,可知霍妃在哪里?”霍阳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所幸过来问道。两人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其中一位宫人道:“你找霍妃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问问。”霍阳略有些尴尬,笑了笑道,他总不能说他是霍家人来找亲姑姑的,整个大汉朝都知道霍家早已被灭族,哪里还有什么霍家人,除了皇帝的霍妃,其他人若有存在那都是反贼余孽了。
“霍妃已被废黜昭台宫,一般没什么人去那,我劝你还是别好奇了,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那小宫人到热心,将实话说了出来,身边的另一位宫人看起来似乎年长一些,扯了扯小宫人的衣袖,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多说什么免得惹事。小宫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理会霍阳,两人便离开了。
霍阳目送两人离开,心里却在想昭台宫在何处?小时候他虽然也有进宫,但次数并不多,因此对宫里虽说略有熟悉但总体来说还是陌生的,并不如这宫里人那般熟悉。一个人摸索着走走看看,寻找昭台宫所在位置。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一座似乎是废气的宫殿,宫门口落叶满地,看起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宫殿独立存在似乎离前面的建章宫已经很远了,也没人守卫。大红漆的宫门吱呀一声被霍阳推开,大理石的院子里,落叶一片一片飘下来,淡黄的叶子铺了满地。
院子两边除了几间小房间便是走廊,走廊直通前面主殿,深灰色的大殿看起来有点阴深深的,偶尔有两只乌鸦飞过,嘎嘎的叫声吓了霍阳一跳。朝前略走了几步,定睛望那大殿门口上看,“昭台宫”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期盼,抑或是希冀,霍阳内心止不住的激动,大踏步子朝宫门走去,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霍阳定定呆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就那样站着睁大眼睛,定睛看着面前那个人。只见那人一袭白发轻轻披散开来,随着大门打开的一瞬风吹了进来,白发也随之飘扬起来,看起来感觉有些诡异。那人脸部肌肉早已松弛,轻闭的双目并没有随着大门打开而开启,双腿盘坐在地上一张蒲团上,双手轻轻放在腿上。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就那样坐着,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闭目养神。
霍阳认的她,小时候见过的姑姑,他又怎会不认得,轻轻走进门内,开口叫了声:“姑姑。”他叫的如此轻声,像是在低泣一般,噙泪的双眼默默看着眼前之人。
白发夫人听到一声姑姑,心中一震,慢慢睁开双眼,却见到眼前一位长相标致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看样子十五六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孩子跑错了地方还是怎么的,道:“你是谁,跑错地方了吧,这里没有什么姑姑。”
霍阳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姑姑早已老化的脸颊,眼中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低泣着,道:“姑姑,我是霍阳啊,阳儿不孝,阳儿来看你了。你不认得阳儿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