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天的时候,林娘子总是要为林峰做上一套新衣服,然后笑着推他出门,让他去和同僚们逛一逛青楼勾栏。
男人嘛,不交际怎么成?
等到醉醺醺的林峰回到家中的时候,酸甜可口的醒酒汤已经为他备好了,就连被窝也是暖洋洋、香喷喷的。
所以哪怕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林峰看自家娘子总是看也看不够,他的一生不是秋天就是冬季,自从有了娘子,就每天都是春日暖阳。
眼前明明就是娘子的面孔啊,而且还在对着他微笑,‘官人,酒可以多喝、美人儿可以多看,你却要记得回家的路啊?’
这就是林峰理解的春天。
每到春天的时候,呼延家总是会行春猎,每当呼延庆带着成车的猎物归来时,寻常不苟言笑的祖父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还会亲切地摸着他的头道,‘不愧为我家麒麟儿......’
每次被祖父夸奖,父亲和母亲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膛,呼延家子弟不少,可呼延老帅却常常对外人说,‘呼延家千顷地就只有庆儿一棵独苗苗!’这是多大的肯定啊?这就是父母亲最大的荣耀。
眼前出现了祖父的笑容,声音是那般的清晰,‘好,不愧我呼延家子弟,从此我呼延家也有铁血之士了,哈哈哈!’
这就是呼延庆理解的春天。
在春天里,有阳光、有希望、有爱......唯独不该有战争和杀戮,呼延庆和林峰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满脸都是陶醉的笑容。
“无相魔掌?不知令师究竟是哪一位真魔?”
直到清甜优雅的声音入耳,两人才赫然惊醒,只见一道俏丽多姿的身影正挡在自己身前,手中双剑幻化,妖气纵横,却不带半分邪气,倒是有几分出尘之姿。
白副帅?
呼延庆和林峰都是一头大汗,暗呼好险!
哪里想得到这韩德让的魔功竟是如此厉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令他两个深陷其中!
若不是白素来得及时,只怕就要糊里糊涂成了韩德让的掌下之鬼。
白素粉面含煞,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那双手掌,瞬间连出一千三百六十七剑,带起无边水影,罩向韩德让。
当日五云老祖要利用她布局,倒是也没亏了她,以无上妖力硬生生将她推入一品大妖王境界,白素本就是生于青城山下的一条晶莹水蟒,体内有太乙水蚺一丝血脉,成就一品后,万里妖氛皆为水性,也符合了她一贯的性子,温柔起来似水之柔、可一旦发起脾气,却是可断金石。
此刻全力出手,万里妖氛压缩到方圆百丈,其中无数水影水箭纵横,更添双剑之势,攻击力无坚不摧,又可凭借自身妖氛隔断魔功,不至像林峰和呼延庆那般被对方迷惑。
‘当当当!’
水影水箭与韩德让一双肉掌接连相撞,却如无数巨斧大锤击下,令韩德让再难寸进。
“哦?如水之柔,如水之刚?想不到白姑娘倒是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令韩某大开眼界啊?”
韩德让轻笑起来:“一品大妖王吗?不错不错,只可惜火候还是差了些。包大人,难道你就只是在一旁观看,却让一介女流来战本官吗?”
说着双掌一翻,轻飘飘轻轻推向白素。
“什么?”
白素星眸暴睁,不敢置信地望向这双看似轻飘飘袭来的双掌。
如果说方才是春之一掌,此刻就是凛冽的寒冬!
正是北国好时节。
这一掌是冷的,冷到白素一品妖王所成妖氛都几乎要被完全冻结,冷到她的数千年妖力几乎运转不灵。
可这一掌又是极美的。
白素看到自己妖氛化成的水影水箭变成了美丽的冰花满天漂落,偏偏还有日光居然能透过来,映处了一圈圈的虹彩。
这就是女孩子的梦啊,白素修行数千年,却像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一样,还有一颗属于少女的心。
哪怕透骨的寒冷让她有些不舒服,竟然也不忍心就此破坏这幅美丽的画面。
一只修长白皙,仿若透明的手掌就这样穿透层层冰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叹了口气:“仅凭一双肉掌就能令暖春冬寒深入人心,变化外景外相,这是魔功修炼到‘外景’境界才有的手段,比起一品魔王的外相魔火,更为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阁下如此修为,却来欺凌一些小辈,难道就不会脸红吗?”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白素、林峰和呼延庆的身前,轻轻竖起右手,一下就破开满天冰花,撕裂了这幅美丽的画卷,而后一下印在这只修长白皙,不似人间所有的手掌上。
在外景魔相被破开的时候,白素愣了下,竟然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被困,也想在这个极度危险的美丽世界中多呆一会儿。
“包大人!”
面前正是一身青袍,头戴文官璞头,胸前绣着山河社稷,腰悬金鱼袋的包正;在大艮朝监军一职仍属文职,包正虽然上了战场,却依然是一副文官的装束。
“你们三个险些被这‘外景魔相’所惑,快到一旁调息休养、端正心思,否则对日后修为大大有害,速去,不可自误!”
包正说着掌心发力,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却将‘以身试法’和‘法不阿贵’两大神通同时发动!
双方掌力抵实,竟然无声无息,过了几息后,整座涿州城忽然跳动了几下,仿佛是忽然遭遇了地龙翻身一般!
天下坚城都有地脉之穴打乱天地力量,令真仙超凡也要实力大打折扣,可这却无法阻止超凡自身的力量,包正与韩德让这一下对掌,双方都是靠的自身法力和肉身力量,没有半分取巧,纵然是地脉之力也只能保证涿州不会因此崩塌而已。
两只手掌同时一僵,韩德让首先变色,忽然轻啸一声,连连退出十几步,似乎还无法完全卸去力道,又潇洒无比的连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立稳双脚。
骇然望着包正,韩德让面色凝重:“包龙图?”
“好眼力。”
包正收回手掌的同时也是脚下虚浮,缓缓退后三步,微笑着看了韩德让一眼:“既已见面,阁下是否该为包某一解心中疑惑了?”
韩德让笑着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矗立在真魔祭坛中的魔尊雕像:“包大人,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话吗?”
“没办法,谁让包某心中实在是好奇呢?
阁下既然破坏了超凡协议,总是要有所交代的,今天就是包某不问,只怕大艮的两位武圣皇帝也不会放过你。若是阁下担心被他听到......”
包正说着用手一指祭坛中的魔尊雕像笑道:“本官毁了它也就是了!”
说着幻化出一只法力大手,对着魔尊雕像盖压而下。
“嗡!”
一声刺耳嗡鸣响起,魔尊雕像爆发出耀眼的黑红光芒,形成一个护罩,要抵住包正这一掌。
“谁敢冒犯本尊法体!”
魔尊雕像忽然开口,声音苍凉古远,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包正摇头笑道:“不过石雕泥塑而已,也敢妄称法体?给我破!”
法力大手下压之势顿时加快,掌心中更是多了雷霆生灭,风雨苍电,一团团的玉白火焰在掌中飞旋,与雷霆相触,就是阵阵霹雳爆响,与风雨相交,就是热雾袅袅,蒸发一切!
正是法家‘势’神通与法力大手完美结合,令其威力更上层楼。
虽有地脉之穴扰乱天地力量,但此刻正是大艮接手地穴,正在重建护城禁制的一刻,包正又有足足三万多年的渊深法力,居然被他成功借‘势’天地,一掌落下,仿若天倾!
“这不是外景魔相,想不到包正这个法家修士也有如此的手段?”
韩德让双眼一亮,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好一个包龙图啊,不枉自己一直留意,果然是手段惊天。
“乒!”
法力大手一路直线落下,所过之处,魔尊雕像放出的黑红色魔光如同是热刀下的猪油,遇之即散,被法力大手轻轻一拍,发出一道刺耳哀嚎,就此烟消云散。
包正收回法力大手,满脸笑意地望着韩德让:“如今阻碍已去,阁下可愿去包正行辕一坐?”
韩德让看了看他,失笑道:“包大人好有意思,你亲手毁了本官用生命也要保护的魔尊雕像,如今简直就是本官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如何还会去你行辕做客?”
“包大人,此人乃是魔国重臣,南院枢密使韩德让,正是我天朝大敌,大人还请小心!”
身后马蹄声响,一身金甲的狄青率领着几十名亲军飞驰过来;猴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正身旁溜走,居然混进了这帮亲军中,此刻正冲着包正一阵抓耳挠腮,他的变化之法虽妙,可惜就是化成了灰包正也能认出他。
不用说猴子定是手痒了,刚才混入军中不知打杀了多少魔国兵将呢,包正只希望这猴子没有显露出妖圣的实力。
这就是法家人物的强迫症了,面前这个韩德让来历大有可疑,或许正是首先撕毁了超凡协议,可包正却不允许自己一方首先‘毁约’。
狄青适才远远就听到包正对韩德让所言,心中不禁大惊,身为监军哪里有私交敌国之臣的道理,就算您是真仙入朝、身份超然,连两位‘先皇’武圣都宠着您,那也不能这么干啊?
“包大人,万万不可啊!”
韩德让笑道:“贵军元帅看来很是反对包大人的做法,本官看还是算了,不如你我做过一场,分个胜负输赢。
实话说,能够遇到包大人这样的好对手,本官确是有些手痒了。”
“还本官?包某虽不知阁下为何会传出与那北国皇后萧燕燕有私一事,却知阁下身份绝不简单。
韩德让?呵呵,这副躯体在包某面前怕是难掩阁下真身呢......”
包正上下仔细打量着韩德让:“要动手不是不可以,不过包某月前才于汴京突破一品境界,如今是以法家一品的身份出战,此举并不违反超品协议。
只是包某很想知道,阁下又是以何身份出战呢?”
韩德让面色微变,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虽然已经尽力压制实力,目的就是不希望被那位‘老朋友’看破,可是境界摆在这里,哪怕收敛十倍,不会被大艮两位武圣皇帝和北国那位老友发觉,看来却是未能瞒过面前这位包大人。
包正一出手他就心中有数,这位包龙图简直就是个妖孽,明明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就算在超凡中也为强者,可偏偏境界还停留在一品......
从来只听说过先突破境界而后才会实力增长的,几时见过像包正这样倒着来的?
而且包正说的没错,人家是一品境界参战,并不违反超凡协议,自己却是隐藏了超凡实力,生恐被人看破!这要是被宣扬出去,他虽说不怕什么天下超凡来共同讨伐,却担心会坏了大计。
当年欠她良多,如今她懵懂转世、错投师门,如今虽已是皇后之尊,可她当年坚持的道呢?又该如何实现?
若无自己相助,他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等来她忆起前事、重拾那超凡之上的永生大道?
所以此时是万万不能泄露身份的,就是要赌一把面前这姓包的小子究竟能知道他多少秘密!
想到这里,‘韩德让’有些心中不甘,却又是十分的好奇,竟然产生了一丝赌徒的心理。
“包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何要同一名即将成为我军阶下之囚的敌国臣子说话?”
狄青一直很尊重包正,只是实在忍不住了,包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韩德让还能有什么身份了,他不就是魔国的南院枢密使?听说还跟魔国皇后不清不楚,在北国都被人引为笑谈。
猴子却是不住打量着韩德让,总感觉这人看着十分眼熟,却偏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
“狄帅,韩枢密使虽为敌臣,此刻却是本官相邀之客,任何人不得留难于他。此事就是被监察御史听到也无妨,自有本官一力承担!”
包正笑道:“韩大人,这就是本官的诚意。当然了,如果你无诚意,也可将方才包某的邀请当做是笑谈。”
“呵呵,包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来?能得包大人相邀,韩某不胜荣幸。”
韩德让哈哈大笑道:“包大人,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