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白玉京,如今化名为白玉京的他,却是不在天上享乐,而是赶着路,风尘仆仆地赶着路。
“别跟着我。”他的音调听起来喑哑,想来整个人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的。
“谁跟着你?”回答的声音显然极为舒畅,听来没有丝毫疲倦的样子。
“你。”
“你?”
“你。”
“我?哦。”
白玉京发誓,他再也不要说这个字了,便是“哦”这一字,总会使听者有暴怒的冲动。
尚且他不能动手。
尚且身上的包袱真的很重。
尚且,包袱是真的包袱,不是什么心灵上的包袱。
于是,此时的他,憋着怒气承着怨,仍旧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就当是苦练吧……然而下一刻就被打消了念头。
“什么玩意儿,磨磨唧唧,跟个小女人一样。”
“你说什么。”
“屑,还是个聋子。”
书生将那真的带有杀气的目光给无视了去,书生这出门个把月,已是沾染上些许豪气。本认为江湖人的粗鄙言语很是粗鄙,也未曾想过要去学,现如今出口不成脏地骂人,也是莫名地就学了会。
当时候,书生是被那个年轻江湖人用这般不留痕迹的话气过的,因而也是同情白玉京的,仅仅是同情罢了。
“快点快点。”
“轻点轻点,里头东西很贵重的。”
“慢点慢点,你赶集啊,瞧瞧,东西都落在地上了。”
如同魔咒,而犹胜之,若是魔咒,白玉京还能够冲上前去把施咒的神棍一拳打死。
就算打不死,也够得受了。
同龄人中,估计没有几人能承受的住他的一拳的。几个人,大约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的,是两只手的手指头。
虽然拳,他没练过,但是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初碰上的第一个敌手,叫做龙德大师的秃头,现在想想还是很不服气。看起来寻常的一个和尚就能轻易挡住自己的去路,尚且那日他若不用天魔裂体之技,估计是要死在那柄金刚大斧头下头的。
白玉京也不认识龙德和尚耍的是什么武器。
再说天魔裂体,本就是极端的拼命之技,原本,他认为凭借两次裂体之力便能轻松逃脱,从中土的第一高手手上。
——自己也不是很狂妄的嘛,白玉京自认为是很谦虚的。
却是就如此用了仅有的三次机会中的一次,对,跟许多故事中的一样,只有三次,至少用到第四次,他估计就要废了。
然而已是用了一次,身上却毫无异常,引得白玉京暗自堪忧。
不然早就是问来方向成天赶路去登门拜访那群高手了。
白玉京本想着尽早打败那群人,顺便弄清楚自己来时所需肩负的事情,本是打算一年半年就回去的,没想到出了岔子。
似乎,自从来了这中土,这大陆之上,便是不停地出岔子。
现在所忧虑的是,忧虑的是:
“究竟有多大?”
“多大?”
“恩,多大?”
“恩……很大……吧。”
“多久?”
“多久?二,二三十年吧。”
魏冉羽丈二摸不着头脑,以为白玉京问的是他打算游历多久,魏冉羽听见了倒抽冷气的声音,不是自己。
白玉京抽着气,似乎是一口气缓不过来,涨红了脸。
“嘿,喂,别死啊。”见白玉京就差没翻个白眼双腿一蹬躺尸,魏冉羽询问之言脱口而出,关心地伸出手去。
魏冉羽的乌鸦嘴一向很准,白玉京已是噗通倒在地上了。
“幸好是脸朝地,没摔坏我的书箱。”书生先拍了拍胸脯,继而脸变得煞白。
“救命啊救命啊!”
“来人啊来人啊!”
“这儿有人摔死了摔死了!”
四下并无人,连个鸟影都无。
听见了轻微异响,魏冉羽再度看去:
见那地上只剩一个书箱孤零零躺着,底下的人肉垫子已是消失不见。
白玉京已是一溜烟地窜了出去,内力不要命地挥洒,描述之草上飞犹有不及,身后的喊声已是微弱了许多许多。
心头大快。
“哈哈哈哈哈哈!”
却是当头吸入了口沙尘,近夏,沙尘也是时常扬起——不要命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若是不咳出来,估计是要命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记下来,便是流水账的了:
晨起,练武。
旭日高升,练武。
太阳当空挂,吃饭。
日迷林木,练武。
日落西山,练武。
晚风习习繁星点点,烤火吃东西发呆。
这就是边关少年姜晓眼中的徐七。
两人顺路而行,似乎听闻自己是去京城,那叫做徐七的家伙便是有些心情不好。
又或者是错觉,那人就没怎么搭理过他。
姜晓也找不到什么话头跟那人说说,似乎那人就不需要说说笑笑,或者说除了需要,便不需与人交谈。本是相仿的年纪,却是无故多了层隔阂,姜晓觉得那人似乎距离自己无限遥远。
就像他曾经看待那些同龄的富家公子,学堂书生一样。
向来是以近乎不屑去看待他们,或许是早早从军的自豪感?这年头也没仗可打,也没什么自豪。却是因为从军的磨砺成就了成熟于同龄人之心境。
就如同老者看待年轻人一般。
这回自己便是成了后者。
徐七,在他眼中就仿佛可见而不可及,非高贵,而是那股势,一股言不清道不明的势。就仿佛老兵跟他讲的故事中那些带有杀气煞气的魔头,屠杀百万人的鬼将。
徐七不同于其中,或者只是他没有看出来,至少,徐七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姜晓若是凑近了,只要不叨扰到徐七的动作,便是不会惹来什么回应。也就只有晚上烤火啃吃食浪费时间的时候,徐七才抽的空会跟他讲上两三句。
也仅仅是讲上两三句便是逗弄小貂,或是继续发呆。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什么动作。
哦,还要加上时常疯疯癫癫如同孩童。
顺路而行已是有了七日,也就这些的所见闻。
姜晓也不急着赶路了,至少时间充裕到可以再有一趟来回。
但是,赶路的时候步子还是比较急。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