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实在不明白这年轻人想要干什么,这个年轻人的行踪丝毫不诡秘,每日的动静也都正常到甚至有些不正常。田斌盯梢的两个月里,年轻人没有丝毫移动,根本没有任何方面展现出他的一品中境。就是连吴侯府的动静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连那几位同样被锦衣同僚盯梢的江湖人,也在进入了吴侯府后不知所踪,难不成那吴侯看出几位江湖人的异乎常人之处,所以留下那几位做府卫?田斌相信吴侯不是个傻子,也确定那几位算是江湖中的滓渣。
田斌在玄武府邸的同僚也有跟他抱怨过,玄武府不是没想派人去吴侯府一探究竟,只可惜那吴侯虽为人臭名远扬,可对于家仆的选用上滴水不漏,吴侯府虽说也非密不透风,只是临时想要插入内应时间太紧。再说朝中因为皇上龙体有恙的传闻也在坊间流动,消息传入四方府后,田斌的众多同僚基本都已经外出干事,分布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不只为何,上头传下来的要求让他们也盯紧了许多官员,这些官员的蠢蠢欲动让田斌有些发笑。
百年盛世下,当朝也算是清明,当世也算是盛世,并未养出什么割地封侯乱天下的事端,无论是幽州还是并川的封地王爷,看似风光实则孱弱。京城四方府也有培养的金刀锦衣卫也是为了对付两州的。金刀锦衣卫不拘束于京城百里,而是分布在两州或是两州附近,一方面监督着州郡的异常动静,一方面是搜集着两州两位王爷有关的任何江湖言传。不说了如指掌,两州之地的大致动静京城这还是可以知晓的。
幽州老王爷身体尚好,就是感染了风湿,听说是十多年前的冬天,小王爷失足掉湖里,老王爷冲动之下未曾等府中的暗卫出现就下湖捞起小王爷。老王爷感染的风寒直至翌年春末才消,结果风寒入骨,身子骨也就逐日差下来了,至今倒也没有垮了的迹象。就算是有,也强忍着按耐住消息吧,田斌摇了摇头。老王爷仅一子一女,盛世之下又处内陆,并无掌边关兵权,田斌看来那些幽州的州兵都是些软柿子,要是真的去了边关估计就是三人抵一人的阵势。因为并无太大功过,世袭罔替是不用想了,最好的情况是幽州小王爷入赘京城,在京城里当个风花雪月的纨绔罢了。若是老皇上心狠点,小王爷也就只能依代削藩成个千郡王,再加上个郡公主。
并川的乌烟瘴气朝中无人会去碰触,自从白面在蜀山道闹腾了一番后,并川的薄弱底子似乎更加显露,再说并川南边就是八荒,八荒的治理权也属于并川王爷府分内之事,八荒就能让并川王爷府伤透脑筋,更不需要京城这边去煽风点火。皇上仅有一子,如今三十又八,也算是年纪轻轻不沉迷于安乐,是个接班的好人选。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已经提前入了太子的党脉。到时候老皇帝为了铺路,难免是要对并川、幽州动手的,江湖人所谓的天下三大官家门派,在田斌他们这些锦衣府卫眼中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只不过是两个王爷为了自保捣鼓出来的东西,没有底子哪来的能耐?也就那蜀山道听说有百年的底子,但是能与他们锦衣卫相比?锦衣锦衣,可是开朝之后便存在,笼络了无数江湖人,四方府邸以四神兽名号的四位大人全都是一品上境,哪是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到时候估摸着皇城一旨令下,并川王爷治理八荒不当职,削藩。哪用管那位并川王爷是不是仍年轻力壮?不说加上幽州一共要新封三位郡王,就是三十位郡王的封地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州之地大,更别说相比藩王没有兵权,也就是给他们血脉中的皇脉些面子,顶多算傀儡罢了。
田斌倒是蛮佩服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估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四方府的黑名单?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如今盛世太平,就是皇嗣也仅一位,后宫清明,无宦权臣。从老首辅往下数,几位老爷子也都是栋梁之柱,翰林院之首黄凌云也算是俊才,完全可以培养成下一代的祭酒甚至是首辅,还有那位被皇帝一语令下成为枢密使的魏姓年轻人,如今可是兵部尚书的顶头上司,就是三省的中书令、左右仆射、左右祭酒见了都是同位相居,一黄一魏,两人皆是下任首辅的重要人选,翰林院本来是“聚集老学士的清水衙门”,因为两人的存在成了比六部还要热闹的地方。一派欣欣向荣之态,正是如今朝廷的写状。
只可是……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无论是朝野的近况,或是京城各个角落的流言异况,都不是田斌需要关心的,白虎府卫的他本就脱身了京城的风起云涌,四方府邸有四位大人的庇护,即使四府之间各有争执,遇上大事四位大人总是能统一。再说又有历代皇帝加封的名号和官职,纵使都是虚职,京城中无人会小觑四方府邸的存在。听说若是四位大人有兴致上朝,是能与首辅,以及三省的中书令、左右仆射、左右祭酒比肩论事的。
所以,田斌只需要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但是他现在很怀疑自己的能力,每天换班前的报告让他有些崩溃。这几日每封递交白虎府中枢密房的信件都是这样写的:
辰时,起床。
巳时,洗漱。
午时,百食街,早午饭。
未时至酉时,亭台看戏。
戌时,南街,晚饭、听书。
……
无异动。
田斌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从早到晚不是吃喝就是玩乐的年轻人会是入一品中境甚至可能是天然剑胚的天才,他在入白虎府之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巡街的空闲时回锦衣府院,去练武场踩着木桩练剑练拳。
这年轻人分明是习武之人,在同为习武人的田斌眼中,年轻人的日常简直就是沉迷安乐,是糜废!他感觉自己脆弱的心已经被打击了一遍又一遍,一道又一道的伤让他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