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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因果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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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敢问这世间有多少哭法?

有笑中含泪,有嚎哭大叫,有哭喊大闹,数不可胜数。

哭,不只是因为心中苦,虽然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只是因为心中苦,才会忍不住哭的。

女孩子家哭应该是嘤嘤低声,梨花带雨。稍微豪放点的,大多是号啕大哭不顾妆容,或是遇上了忍无可忍的事儿,便是哭喊大闹以泄心中愤恨……这些都是女子。

你可见男子哭?相信每个人,实实在在的每一个人,偶尔都会见上那么一两次。

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都是大白话,空话,屁话!若是未至掏心而交的地步,任谁也不会无故在人面前落泪的,更何况是男儿。

男儿不哭,只落泪,止落泪。能做到这些的,大多是拥有着一身年轻健壮的身子,一股永不言败的冲劲,比拟来说,就像是百年老树,枝叶繁茂不显朽,即使出现了几片枯叶,也不肯轻易落下,非得等到狂风暴雨加骤而来,才得齐刷刷落下。

男儿如老树,老树不落叶,落叶则纷扬天地间。

年老以后,还能否保持着一颗年轻时候不服输,不服命的气势?

黄老爷子找到黄凤凤了。

黄老爷子很狼狈,很狼狈,若是往脸上涂点泥灰,走出去是要被当成叫花子的。但是黄老爷子还是黄老爷子。

黄凤凤的衣衫很干净,很简单,没有往常的繁杂打扮。长发披散开来,均匀摊在身下。面颊很是干净,额前的发梳好,撇在耳畔,身上还散发着花瓣的清香。她的样子很是安静,漂亮。双眼微微睁着,睫毛颤动着,却是一直没有睁开眼,很安静。黄凤凤不像从前的黄凤凤。

黄凤凤是个大小姐,众人皆知。

她是黄老爷子最宠爱的女儿,众人皆知。

她是什么事都敢干的黄家大小姐,众人皆知。

众人皆知。

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黄凤凤从来,从来没有哭过。

黄老爷子曾经,在黄凤凤还小的时候,答应过她娘,这辈子,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欺负凤凤,凤凤一定会开开心心,不会让她哭。

学堂的那次,黄老爷子的怒火让整座小城所有人,见识到了黄凤凤在黄府的地位。

从那以后,黄凤凤再怎么欺负人,也不会惹来任何的回应。况且,黄凤凤女孩子家,就算学了些坏事,也用不到人身上,黄凤凤所谓的欺负,就是当着人的面大声叫喊,大声骂,尚且骂声中找不出脏字污词,都是些强撑着的言语罢了。

她是个少女,受尽宠的少女,对小城之外,对江湖——一无所知。

黄老爷子曾经走过江湖,闯过江湖,像每一个江湖人一样普通。老爷子年轻时候,也憧憬过大侠,向往过“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助”的侠客。

最终,无奈论是憧憬,向往,热衷,总归是平淡了下来,在偶然的机遇来到之时伸出了手,抓紧了,日渐有了家底,最终在万古州呆下,有了后来,如今的黄府,也有了黄府之名在小城胜过县尹之威。

黄府虽不至于一手遮天,却也不差多少。

如今黄凤凤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也是因为黄府之威,不足以让这些江湖人,这些亡命江湖人感觉到害怕。

老爷子耳畔突然想起了黄凤凤的怒骂:

——“黄老家伙,你给我买的是什么破琴,弦都能弹断,娘的不弹了!”

——“好吵啊好烦啊。”

——“让你去看就去看,哪来那么多废话,快滚去看看!”

黄老爷子一回神,看见的,依旧是毫无变化的,安静躺着的少女。

黄老爷子的眼眶早已红,止不住地涌出着泪水,一滴一滴,划过苍老满是皱纹的的脸颊,沿着下巴,滴落在衣衫上。

黄老爷子没哭,老爷子只是落泪了。

只落泪。

泪不止。

年轻人背着少女入了客栈,少女像是睡着了。他本打算将少女扛着回来,怕是因为姿势太过显眼,叫路人看见了,到时候一传十传百,弄的都是人,那后果就不容易收拾了。

至少年轻人还不想让与少女一起来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那家伙找上门来。

年轻人确信自己是打不过凌的。

至于为什么把少女带回来,自有他的道理。

年轻人望了望楼上,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哭丧般的叫闹。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下一刻,年轻人已经站在了二楼走道上,悄悄从门缝里向门内望去。

“呼,没找错。”年轻人低声道,像是不说话就会死一般,嘴上不停歇。

“呼,幸好,不然还是很麻烦。”确认了那老家伙只是傻愣愣站着,并没有其他动作反应,年轻人松掉了最后一口气,伸出手推开门,迎着黄老爷子投来的视线,举了举手,轻松道:“好啊,好久不见。”

再是侧头对着背上的少女说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累啊,重得跟猪一样。”

少女从年轻人身上蹦了下来,迅雷不及掩到耳盗玲之势,狠狠一脚踹在年轻人屁股上。结果自然是——没踹到。

“好了好了不闹了。”

“谁跟你闹?死变态!”

“我又变态了咯?”

“饭菜里下毒不是变态是什么!”

“大小姐啊,那也叫毒?不是合欢毒不是断肠散不是五脏散,就是一包小小的安睡药粉罢了,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

“大惊小怪?有本事再说一遍!”

“行行行,我的我的,全是我的错。”

“哪里错了?”

“哦……那不是我的错。”

“呸,本大小姐问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还不是要你带我来的话,你肯定不答应,肯定要讨价还价,所以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咯。”

“滚!”

“回大小姐的话,小的不会滚,不如大小姐试一个?”

蝶翻了翻白眼,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自称为百花君的家伙,哪有自家的小凌子来的听话,来的安稳?就知道拌嘴拌嘴,拌不过还强上了,居然漏了菜里下药这一回事儿,差点被坑的什么都不剩了。

蝶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安静躺着的,再未睁开过双眼的少女。

“老爷子,她…还是这个样么?”

黄老爷子吸了口气,道:“凤凤,凤凤她,没……”

双唇发白,额上皆是汗,皱纹的脸微微扭曲着,老朽的身子骨颤抖着,黄老爷子像是忍受着极大的苦楚。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蝶没了常态的大小姐姿势,笨拙的安慰道。

年轻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还不过来,解释清楚!”蝶突然指向年轻人,怒气冲冲道。

“他?”黄老爷子并不认识这年轻的男子。

“啊唷,不怪我啦,对这小妮子做了那么多的,又不是我,是风流君那个老淫棍诶。”年轻人皱着眉苦着脸道。

“你们仨不是紫袍三君吗?既然同享福,那就替他受苦得了!”

“同受苦,我是做不到,不过嘛……要是想找那个老淫棍,我还是能带的了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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