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吴七的酒肆里来了不速之客,不止一位。
——“有不速之客三人来。”
尚且不单单是简单的“不速之客”。
这三位不速之客远非几日前的“那位”一样,只是外乡人途经。
这三位不速之客,不仅仅是外乡人罢了,来此处的缘故也不是吴七可以推敲想象的。
吴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一桌三位衣着独特的……大爷们。
吴七估计这几位大爷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
你可曾见过有穿紫衣的男人?
你可曾见过有穿紫衣的老男人?
你可曾见过有穿紫衣还涂抹了满脸胭脂的老男人?
你可曾见过有穿紫衣还涂抹了满脸胭脂的老男人聚在一起?
吴七这大半辈子没见过,原本他剩下的小半辈子也不会见到的。
然而吴七见到了。
紫袍三君正坐在这酒肆,小城的酒肆,万古州不知名小城的酒肆中。
此君非“风流倜傥所谓君”之君,或是“修身养性仁德合一所谓君”之君。
紫袍三君若是没了这紫袍,也就是三个糟老头子,顶多是有一身武艺的糟老头子。
当糟老头子有了武功,有了恶名,那么糟老头子也不再是糟老头,正如同这紫袍三君。
深紫袍的风流君说道:“老二老三,你们说这白面究竟来没来万古州?难不成是直接南下了?”
红紫袍的百花君说道:“老大,你这可就马后炮了,当初言之凿凿,说那白面一定顺着路来出马州的可不就是老大你吗?”
青紫袍的青杉君说道:“不如问问那老头?”
百花君朝着吴七招了招手。
吴七不知道这红紫袍的家伙叫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凑近了来。
百花君问到:“老头,你听说过白面么?”
吴七回道:“白面……是小辈们传诵的,专杀贪官恶人的白面吗?”
——嘭!
百花君当场就一巴掌拍在桌上。
“专杀恶人,谁跟你讲的?”
吴七抖了三抖。
风流君和青杉君也都跟着了三抖。
——啪!
风流君当场就一巴掌拍在百花君的头上。
“咋咋唬唬,吓鬼啊!”
百花君哑了火。
青杉君抬起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搁,干脆就挠了挠头。
风流君朝着吴七笑笑:“没错,我们三兄弟就是你口中的恶人。”
吴七的嘴张开,动了动,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干咽了口口水。
百花君说道:“像你这样的小角色,是不值得我们出手的,我们紫袍三君向来不对普通人动手。”
老家伙吴七被绕晕了,恶人不对普通人动手,那还能和谁动手?
百花君说道:“我们此行是为了白面而来,与你这种普通人没啥关系。你就只要告诉我们,这城里有没有白面来过?”
——啪!
风流君当场就一巴掌拍在百花君的头上。
“白面什么时候到了光明正大对着众人说‘我来了’的地步了?要是真这么样我们还能找了几个月无果?”
百花君无处泄愤,只得恶狠狠的盯着吴七。
青杉君将目光方向外头,街上来往的人身上。
风流君朝着吴七笑笑:“在下想知道,这城里有没有什么为官极恶之徒,或者是为富不仁之徒。”
吴七看的愣乎乎的,风流君此话问出口许久才愣乎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没有。”
吴七掀起自豪的笑,继续说道:“咱这小城啊,什么都多,唯一不多的就是恶人。说实在的,咱这城里就根本没有恶人这一回事。”
“学堂咱是没上过几年,可也懂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道理。”
“咱这小城,虽然没有到丢在地上的东西没人贪便宜,大半夜的不关门。可也没有那种会将自己的手伸到别人包裹里去的家伙。”
“至于更恶劣的,那更是没有了。”
“就连城里最容易出恶人的地下钱庄、赌庄,都是城里最好的人家,黄府黄老爷子下的。”
“虽然嘛,黄老爷子的闺女没的黄老爷子那么温润待人,那脾气也是惹人爱的。”
“……”
吴七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待吴七回过神来,眼前这桌的三人已经是不见了。
只剩下一两银子。
“啧,这外乡人真大方,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老吴,你说我吗?”
耳畔响起了让吴七头疼的声音。
黄卓很慌,很慌,很慌。
黄卓坐在板凳上,不敢动。
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少女,蛋黄鹅毛衫的黄凤凤。
少女的名字,还是前两天徐七帮他打听来的。
黄卓张口就是:“啊……”
黄凤凤张口就是骂道:“啊什么啊?装傻我就会放过你?”
黄卓很想问这少女,问她为什么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还指着他骂,于是黄卓张口了,张口就是:“啊……”
黄凤凤板着脸,看着黄卓尴尬无可奈何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傻大个,怎么就是这么傻,哈哈哈哈……”
黄卓不知道这少女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笑起来了,脸涨得通红,耳垂也烧得通红。
黄凤凤突然止住了笑,问到:“那个家伙是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他一来就准没好事,外乡人怎么会来万古这样偏的地方?爹跟我讲要小心这种外乡人,居心叵测,不知道来是为了什么。你也是傻,因为遇上了就接到家里?还连着让他呆了十多日?”
却不知黄卓就这么急了,自从徐七来到,跟黄卓遇上之后,就跟少言寡语的黄卓成天说天南地北的事儿,无论是出云、幽州、天水、东海、泗水、出马……黄卓没去过这么多地方,黄卓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出这座小城的。但这不代表黄卓不向往外面的生活。
黄卓话少,跟人交谈本就是一大问题。
可是这少年徐七丝毫不在乎他反应是有多迟钝,说话是有多没意思——比哑巴还是要不如的多。
徐七呆了半个月,黄卓半个月没有再去杀猪卖肉。
因为徐七跟他说了一句:“银子留那么多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不用养家糊口,凭什么要把银子捂在怀里不知道享受?”
黄凤凤说这人来来历不明,可能是骗子或是什么大盗。
可是徐七还真没动过黄卓一文钱,甚至还常常带回来许多吃的喝的,前些日还带回来三坛烧酒,教黄卓着实体味了一回“烂醉如泥”。
黄卓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