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巅,云海苍茫。
有人说,天上有仙人,坐云端垂钓,钩者为何物?
——为天下气运。
天下九州:万古,出马,泗水,天水,幽州,出云,南山,并川,八荒。
并川。
并川有山,其名蜀山。
蜀山有道,其名蜀山道。
道上立府,其名蜀山道府。
府中一处偏僻院落。
衣着华美丝绸的青年人站在院落石亭下,手扶冰凉石柱,却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伸出袖袍的手枯瘦仿若院中枯树的枝桠。
其眉心有一点白色勾玉浑然若天成。
枯瘦青年无言静立着。
院中有石亭,石亭旁有小湖。
冬日寒风拂过院中小湖的寒风愈加寒。
一旁静静陪立着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不知就这样伴着青年人多久,终于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这枯瘦青年男子翻了白眼,缓缓道:“我记得你身体很好,什么时候受凉了?”
中年男子抖了抖眉:“昨夜。”
枯瘦青年男子淡淡的回应:“哦。”
院落中的枯树上落下最后两片叶,慢吞吞的。
枯瘦青年男子说道:“如果你都能受凉,那么天下人都该受凉了。”
中年男子一脸苦笑:“能不能不要再打趣我了?我的来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咳嗽代表了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毕竟你可是我兄弟啊。”
枯瘦青年男子皱起了眉:“兄弟?”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输给你了输给你了,师,兄,弟!”
枯瘦青年男子蹲下身,从院落的草中摸索着什么:“可我还真不懂你的来意。”
中年男子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道?”
枯瘦青年男子淡淡的回应:“不知道。”此间的语气不容置疑。
枯瘦青年男子继续道:“难道这些月来,不是你断了我的消息途径?”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行行行,是我记性差,是我的错。”
中年男子掏出怀中的书信,信不厚,却足以记载足够的事情。
枯瘦青年不冷不淡道:“不用,早知道了。”
……
“知道了你还跟我玩文字游戏?”
“不跟你玩,还能跟谁玩?”
“……你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这么伤感,弄的你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我的岁数可是你的两倍了不照样是活的正好?”
“谁知道呢……”
“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的眼睛,你望着天是什么意思,要成仙吗?”
“脾气真差。真差。”
中年男子将准备好的宣纸铺开来,将石亭中常备的笔墨纸砚顺手拿来用,匀好墨,捻好了笔毫,沾饱墨水。
抬手。
枯瘦青年道:“我说你写,准备好了吗。咳咳。”
中年男子说道:“你说呢……还有你这声咳是什么意思?”
枯瘦青年道:“学来的。”
中年男子愤愤道:“呸!好的不学学坏的。”
枯瘦青年道:“我说,你把大致的意思记下来就行。咳咳……郡守林奇被白面拔掉,新上任的家伙也算是中规中矩,可以尝试着接近一下,不能太过明显,也无需急功急利,就算是不能拉到这边来也没什么大碍。泗水黄安城的县令原本是个烦心的问题所在,现在这家伙死了我们也省得出手,尽量让中书那边稍微编排,吩咐过去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枯瘦青年继续道:“至于白面,这个家伙我算不透。”
中年男子抬头:“算不透?”
枯瘦青年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观不清他的气。他的出现是我从未料到的,不凭借任何上台面的争斗或大会大出风光,而是凭借杀了几个贪官恶人就为民间所流传,名声广布出马泗水天水一带,出乎意料。”
中年男子摁着眉心:“这可就麻烦了……”
枯瘦青年道:“麻烦是不会麻烦的,估计锦衣卫那边已经按耐不住了,虽然没有明摆的重视在台面上,可一定是暗中去了人的。不知道是青龙朱雀那四人,或是他们的玄武子朱雀子一代?”
中年男子问道:“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枯瘦青年道:“当然。能隐藏自己气不被观之的,这世上绝对没有几人能做得到,对于白面此人的一切信息,天下没有人知根知底,甚至说如迷雾不可见。所以这绝对不是重视,而是相应的准备。就像现在,不仅不知道白面此人的底,甚至不清楚此人是男是女,年纪如何,出身何处……”
中年男子搁下笔,站起身来,直勾勾盯着枯瘦青年: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
“你不如往常一样了。”
小湖面上泛起波纹。
“我往常又是怎样?”
“话少…抑郁、沉闷。”
“那现在呢……我知道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
“没事。”枯瘦青年对视着中年男子,继而补充道:“别废话,不容置疑。”
“那就好。”中年男子将风干了墨迹的宣纸卷起,抓于手中,离开石亭。
待中年男子快要出了院落,枯瘦青年才鼓起全部力量,大声喊道:“你真以为,能断了我所有消息途径?”
中年男子在石阶上一个踉跄。
运气不好,摔趴在地上。
“呸。”中年男子暗骂。
“哈哈哈哈,摔了是不是,是不是!”后头传来青年人异常开怀的笑声。
院落又恢复了平静。
石亭,小湖。
苍白脸色的枯瘦青年男子。
“你说我们是兄弟。”
“我承认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我确实是出事了。”
“本来着天下将不会有能与我对弈之人,本不会有。”
“可是他出现了。”
“我至今不能观到那人,那人甚至如同白面,像迷雾、深潭、沼泽…更像是不存在。”
“墨孤若啊墨孤若,你也有今日的心神不定哈哈哈……”名为墨孤若的枯瘦青年自嘲着。
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石块丢了出去,砸入湖面,不过几息,又沉寂了下来。
“白面一人,跟这小小石子有何分别,江湖偌大,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墨孤若靠着石亭石柱缓缓坐下。
PS:“我墨孤若二十三开棋,如今二十八,五年之内何曾‘料’过一回?这天下事天下势不过是因果勾连,若是凭‘料’,我又凭何以静坐于此,执子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