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还真想不到……咳咳………这样的鬼地方还有这样的……美景……咳。”
言语间断断续续,透露出极度的虚弱和疲累,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走在仅可没脚溪流岸上,这对赤脚上沾满了沿路刮开的血痕和黏上的黄泥,此人衣衫破旧,披头散发的模样甚是像孤魂野鬼,若不是这样的青天白日,若不是口中还能念念有词,若不是这样的无人山野,给人看见了还真得以为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四锦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马车里头,没有一个人察觉,可真给长脸!”
“琴云这丫头,老身早就看她不顺眼,成日里仗着自己是个四锦,眼高手低的,不探清楚人家底子就动手,可真是严守府规!”
黄婆婆,正是负责京城紫凌府分属的长老,在紫凌府里头的地位可谓不可不高,听说就是神秘的府主近侍见了她也得停步低头,光是这点就是紫凌府四锦所远远不及的,即使身为四锦,在府主近侍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
而此时黄婆婆所说的府规,正是紫凌府上下得遵守的,其中头等一条正是:遇上不知底细江湖人,在未探清楚其底细之前绝对不可轻易接近,严禁与之动手。
而轩馨儿她们反馈给黄婆婆的,自然是琴云这段时间在小城的所作所为,当众擒获青杉君,与不知底细的公子哥交手从而追回百花君和风流君,如若只看这些,可以说琴云很效率地完成了这趟所需要做的任何事,就是连白面的踪迹也传回了分属,可以算是大功。可后来呢?青杉君跑了,彻彻底底的没了踪迹,琴云死后车马队动乱时候又给百花君跑了,百花君跑前还送了风流君一刀子,现如今风流君已经下地去见阎王。而其中关于白面,紫袍三君,以及那不知来历的公子哥和其同伴女子,有关于此三人的所有情报全全掌握在琴云一人手中,就是连纸上的备份也不曾有,而如今琴云确是死了,确实是一了百了,可有关于这些人的重要消息一条都未曾留下。
“那么,此番万古之行,究竟做了何事?赔出去一个四锦?赔出去供天下人耻笑的紫凌府?哼!”
黄婆婆怒气冲冲,而在她身旁的年轻女子一言不发,表情淡漠,四下观望着,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开阔的客栈大堂在怒骂声下显得小了许多,大堂的桌椅都收走了个干干净净,也只有门旁墙边放置着桌凳,这家客栈在琴云来时就被砸出五百两银票买下了,本是打算事情解决后让三锦二锦驻留此地,当做紫凌府在万古的分属。事发之后,琴云带着一行人上了路,却在出城没有几十里的地方发现死在马车之内,紧接着又遇上了从京城姗姗来迟的黄婆婆一行人,在简单处理完琴云身后事之后,又由黄婆婆带着回了此城,前来的六位紫凌府三锦好手,再调集了城内县尹手下的杂兵,连夜对成立各处进行搜找,不仅找不到小丫头们回述中提及的公子和少女,也同样找不到白面,更不可能找到紫袍三君,除非傻了,不然那不知下落的百花君和青杉君绝不会返回此城。
黄婆婆的一腔怒气不止因为白面逃离,更是连青杉君和百花君也逃离了,紫凌府向来是雷厉风行,出手即功成,留下此般后患对于历练的紫凌府二锦,以及遍布江湖,大部分算不上隐秘的三锦来说,都是极度的危险,对于许多江湖人来说,光是紫凌府这个名头就够压人,可对于一部分江湖人来说,所谓大派所谓名门,只是手脚长了点,若是对着干,吃亏的绝对是所谓的大派。
“听说黄府的人和白面他们扯上了关系?”年轻女子突然说道,声音如若泉水叮咚,清脆敲鸣,就是连同黄婆婆的谩骂都打断了去。
“黄府?”
“嗯,黄府。”
黄婆婆突然朝向带来的五名三锦,这就是骂道:“没听见吗?黄府!”
随着话音落下,客栈的门被人推开,走入三人,衣着黑色卫袍。
“不用去了,就照着你们紫凌府的墨迹劲,煮熟的鸭子都会飞——诶哟!再敲……要敲傻了!”
“敲的就是你,在外头尽给我丢人……死一边去臭小子!”
“死老家伙,你再这样对本大爷,小心我罢工……大不了不要你个师傅了,把你逐出徒门!诶哟……你你你……”
三道人影变作两道,为首老人拎住少年后领,将其丢至门外,估摸着是摔在了街上,还传来了破口大骂声。老人朝身后拂袖,客栈门随即咣当合上。
“耳根总算清净些了,这下,总能够坐下好好谈谈了,是不是——京城紫凌府分属最大的——黄凰?”
“死老东西,你居然还没被她整死,百里锦衣卫也是名不符其实——死老家伙。”
只听扑通一声,一直努力跌跌撞撞的人影终究是跪倒在地上,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体力到了极限,年轻人苦笑却已笑不出声,拼尽最后几分力气,没让自己面朝下扑倒在地上,终究是拼着力换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舒舒服服自自在在,也是彻彻底底放下了紧绷着的神经和强撑着的身体,如同尸体躺死在溪流岸旁数不清的鹅卵石上。
山清且水秀,此处于众山环绕,有溪流从山间过,却也只算得上是分流,就是这条溪流的深浅,也不足以没过小腿。山风且温润,掠过山野,带着新鲜的花草芳香,带着淡淡的沁凉水息。岸边有野柳,细条如佳人发丝,清风拂过肆意摇摆,偶有挂入溪中的几支,像是顽童戏水,颇为自在。
躺在岸上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又或是早就死了。
又有谁会在意呢?
“长脸,真长脸!堂堂一个
犹如针尖对麦芒,不分上下。
“山峦重重,山间有柳,柳叶飘飘,碎如其人——以后,我便是柳山山。”
衣衫破落,身上沾满了风干了的泥块,以及条条血痕,其人犹如街边乞儿,其神色却傲然,语气甚是自在,仿若逍遥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