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朱唇一挑,丝毫不落下风。
“只要你能在一刻钟内帮我找到蓝禾,谢酬随你开。”
墨煊笑意渐浓。
“好大的口气。”
沈画也跟着笑。
“彼此彼此。”
很显然,沈画不信墨煊真的能在一刻钟内找到蓝禾,墨煊看着笑的一脸狡黠的女人,轻轻勾了唇角,拉着她的手便往一处走去。
沈画跟着他的步伐,愈发的觉得不太对劲,她秀眉深锁,看着面前的牌坊,脸色不太好看。
“你带我来青楼做什么?”
墨煊并不回答,拉着她径直入内。
出乎沈画的意料,并没有想象中的燕环肥瘦涌上来,而是一片宁静,不知哪处有悠悠的琴声传来,沈画仔细的听着,暗叹,弹这首曲子的人琴艺高超。
墨煊一路来到二楼的转角处,沈画紧随其后,一路上竟没有遇见一个人,沈画不由得疑惑,这青楼怎的没人?
琴声渐渐的变得清晰,沈画看着墨煊推开那扇门,琴声豁然开朗起来,沈画循声望去,一个碧绿的身影映入眼帘。
肤若凝脂,眸若星辰,朱唇轻点,端的是妩媚动人,魅人心神。
若是纯城在此处定会惊讶,这不就是当初在集市遇见的那位绿水姑娘么?
绿水缓缓止住琴音,她回身对着墨煊盈盈一拜,轻声唤道。
“国师大人。”
墨煊淡淡的挥了挥手,他丝毫不做拖拉,直接切入正题。
“去查一个人,她现在在何处。”
绿水低垂着眉眼,姿态低微。
“不知国师大人要调查的是何人?”
墨煊看了沈画一眼,道。
“名唤蓝禾。”
绿水忽然抬起眸子,她一双美眸里闪过丝情绪,继而转身,将屏风推开,沈画这才注意到,屏风的后面是一处密室。
绿水进去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款款而来,将手上的信封交予墨煊。
墨煊接过,看着手中的信封,忽的语气微凉。
“还有谁来找过你?”
绿水身子一颤,连忙跪下,沈画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一旁阴沉的墨煊,恍惚间又见到头一次会面时的他。
绿水身子伏在地上,纤细的嗓音染了惊慌。
“门主恕罪!绿水确实将消息告知了他人,请门主责罚。”
沈画因为一时惊讶而忽略了绿水对墨煊的称呼。
墨煊语气冷漠。
“那人是谁?”
绿水将身子伏的更低,她缓缓回道。
“叶纯城。”
沈画一顿,纯城?他来找过这个女子?
墨煊眸子更加阴霾,他的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
“门规你是清楚的,自己去领罚。”
绿水却仿佛松了口气,她应了声,久久的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墨煊扫了一眼手中的信封,手掌凝气,一瞬间,信纸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煊转身离开雅间,沈画连忙跟上,碍于他方才的神情,沈画没有出声惊扰。
墨煊转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画,声音不复方才的阴冷,他道。
“记好了,你欠我一次人情。”
沈画怔怔的看着他,见墨煊嘴角挂着揶揄的笑,心中不由得放松下来,果然还是这样的墨煊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你还没告诉我消息。”
墨煊别开眸子,淡淡道。
“她回去了。”
沈画哦了一声,方才知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也是,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说失踪便失踪呢。
墨煊再次重复。
“你欠我一个人情。”
沈画没好气道。
“锱铢必较。”
墨煊挑眉,难得的好心情同她打趣。
“这叫精打细算。”
沈画不再做声,带头往将军府的方向前去。
墨煊好整以暇的跟着她,负着手,一派悠闲自得。
沈画回了将军府,便立刻到蓝禾的房里确认她的安全,见到蓝禾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蓝禾转眸见沈画气喘吁吁的在门前平复着呼吸,面上闪过一丝讶然,她上前问道。
“没事吧?”
沈画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询问。
“你方才去哪处了?”
蓝禾指了指腰上的香包。
“我见长安的姑娘都佩戴香包,觉得稀奇,也便去买了一个。”
沈画转向她指着的腰间,了然的哦了一声,墨煊缓缓上前,在她身后轻声道。
“该去拜见岳父大人了。”
沈画面上一红,蓝禾见墨煊一副守护者的姿态,掩唇轻笑,她对着沈画摆了摆手。
“快些过去吧。”
沈画回身瞪了一眼墨煊,却还是随着他一道离去。
蓝禾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真是世事无常啊...
纯城自集市回来便一路奔往蓝禾的住处,远远的,他见蓝禾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他进了屋子,轻声道。
“你方才去哪儿了?”
蓝禾看他一眼,纯城却停住脚步,他看见蓝禾一向温和的眸子里冷意迸发,纯城心中浮上一丝不安,他犹豫着开口。
“蓝禾,你怎么了?”
蓝禾步步逼近他,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味药,纯城认出,正是他们师兄妹一起制作的毒,蓝禾的声音波澜不惊。
“你也尝试一下死去亲人的滋味好不好?”
纯城一怔,却见蓝禾将药包解开,往自己的头顶撒去,纯城眼神一凝,一把将她推开,一包的‘迷引’尽数落到纯城身上。
蓝禾眼眸里依旧一片冷意,纯城握住她的肩膀,急急道。
“蓝禾你究竟怎么了?”
蓝禾看着他焦急的面色,心中一痛,说出的话再次将她的目光凝到冰点。
“你的父亲,杀了我父亲。”
纯城浑身一颤,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蓝禾,企图在她面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意思,却依旧徒劳。
蓝禾自石原出声时便心脏一缩,那个声音她记了整整十四年,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惊醒,以至于她一听到声音,哪怕是再简短的话,都能分辨出来。
纯城视线模糊,对上蓝禾冰冷的眸光却猛地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的想逃离蓝禾的目光,纯城松开禁锢着蓝禾的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蓝禾看着他踉跄的背影,面上浮现一丝哀色。
……
沈画与墨煊来到正厅,宾客已经尽数散去,只有一些小厮在收拾着残局,沈骞拂了拂衣袍,正欲离去,一抬眸便看见墨煊与沈画两人。
沈骞此刻有些纠结,按朝中的官位来讲,他的品级要比墨煊低,但现如今他是他的女婿,这又该如何称呼?
墨煊看出沈骞的疑虑,他先一步开口。
“将军不必多虑,以后不妨唤我墨煊。”
既然墨煊都这般说了,沈骞也只得应道,但到了唇齿间的字,咀嚼着,就是唤不出口。
墨煊也不为难,他淡淡道。
“我与画儿的婚礼便定在年后初八吧,将军可有更好的提议?”
沈骞自然没有异议,他连忙道。
“就依...国师的意思吧。”
最终沈骞还是没有将‘墨煊’二字唤出口,墨煊也不在意,他对着沈骞微微作揖。
“那么我同画儿便先告辞了。”
沈画自来到正厅便一句话都没说,她看着沈骞对墨煊的忌惮,心中还是有几分舒畅的,做个国师夫人,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
沈画忽的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墨煊。
“我还要去阳白门一趟。”
墨煊淡淡的看她一眼,道。
“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将婚期定在年后初八?”
沈画脑中辗转了许久,才绕过来,她不自觉的又红了脸,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要去阳白门,他会提前娶她过门?
沈画两手捂着脸颊,试图用冰凉的手掌来散温,墨煊余光中看到她如此动作,心中一动。
“不过你去阳白门做什么?”
沈画也疑惑。
“不晓得,听纯城说,是清尚掌门邀我前去。”
墨煊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想法,他牢牢的盯着沈画的脸,毫无头绪的来了句。
“你说你这张脸会不会是假的?”
沈画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悠悠道。
“你试试看。”
墨煊竟然真的捧住她的脸,左右检查一番,沈画僵直着身子,感受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动弹不得。
良久,墨煊放开她,淡淡道。
“是真的。”
语气中竟还有些许的失落,沈画想不到其他,只能是墨煊对自己这张脸不满意,她语气微酸。
“怎的?这张脸太清淡?现在退婚可是来得及的。”
墨煊勾起唇角,将头凑到沈画的眼前,一字一句道。
“不用,我就喜欢清淡的。”
沈画语塞,索性不再理会他,拨开他的脸,便往前走去,却忽的撞上纯城,沈画连忙道。
“抱歉,抱歉...纯城?”
纯城失魂落魄的走在小道上,被沈画撞的一个踉跄,脑中稍稍清醒,他歉意的笑笑。
沈画见他脸色不太对劲,连忙问道。
“你没事吧?”
纯城扯开一抹笑。
“我没事。”
却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子一软,眼看着便要砸到沈画身上,墨煊忽的到她面前,将纯城倒下的身子接过。
沈画来不及多想,探过手在纯城的脉搏上试了片刻,舒了口气,还好,只是中了些*。
墨煊将纯城的身子架起来,眉头微蹙,沈画眼尖的看到纯城身上的灰尘与淤泥,才晓得,墨煊的洁癖又犯了。
将纯城放到床上后,墨煊立刻转身,沈画知晓他是去换衣服去了,回身便拧起秀眉。
纯城身为医师,不可能对*一点感应都没有,若不然这下药之人是十分熟悉的,一个身影在沈画脑海一闪而过,沈画拍了拍脑袋,不可能是她。
纯城闷哼一声,引起沈画的主意,她连忙上前一步,却发现他的脖颈处发黑,蓦然想起,这个不正是‘迷引’的反射症状么?
‘迷引’是他们师兄妹几人一同研制出来的毒药,毒性不强,却能令人短暂的休克,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便真的便回天乏术了,沈画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百面玲珑里拿出解药。
方才是她一时大意了,险险的,便因她铸成大错了,沈画吁了口气,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迷引’是他们闲暇时制出来的,世上并没与几人知晓,包括他们的师父清尚也尚不知情,当时南緋与又岁还没有入师门,那么能使这种毒的,只有蓝禾了...
方才才将疑虑打消,这时又冒出来,看得出来,蓝禾并不是想置纯城于死地,若不然那么多一招致命的毒不用,非得用这种慢性的毒,且纯城还晓得解毒的法子,那么蓝禾这般做又是为何?
墨煊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沈画一脸深思的模样,他出声道。
“怎么了?”
沈画见墨煊进屋,指了指床上还在昏睡的纯城。
“他出事了。”
墨煊挑眉,眼神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沈画苦着脸。
“准确的说,纯城与蓝禾之间出事了。”
墨煊淡淡道。
“你对他们很是关心啊?”
沈画脱口而出。
“那是自然,我们毕竟是..”
声音戛然而止,沈画及时的闭上嘴,他看着神色淡淡的墨煊,又别过头。
墨煊抿唇,他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步步紧逼。
“是什么?”
沈画眼神飘移,她胡乱邹了一句。
“我与蓝禾一见如故,自然是多了几份情谊。”
墨煊弯下身子与她平视,声音低沉。
“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与洛夕颜的关系么?”
沈画抿唇,闭口不言,一旁熟睡的纯城悠悠醒来,沈画眼尖的看到,连忙躲过墨煊的目光,上前一步。
“纯城,还有没有哪处不舒服?”
纯城眸子从茫然渐渐回到正常,他撑起身子,对着沈画微微颔首。
“有劳郡主了。”
沈画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她倒是忘了,她现在是沈画并非洛夕颜了。
沈画见纯城没什么大碍,浅笑。
“你好生休息,我们便先离去了。”
语罢不待纯城应下,便径直的出了房门,墨煊眉头紧缩,也跟着踏了出去。
“你在怕什么?”
墨煊沉声道,沈画脚步一滞,蓦地轻笑出声。
“你多想了。”
话音落地,便头也不回的离去,这一次墨煊没有在追上去,他紧紧的抿着唇,脸色阴沉。
沈画一路疾步回了别院,正如墨煊所说,她是怕,她怕大家知晓她是洛夕颜后,开始躲着她,甚至厌恶她,毕竟她是洛夕颜,那个通敌叛国的‘妖女’洛夕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