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被击中一掌。”
金太医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老夫说的并非她的伤势,而是她体内的毒。”
墨煊剑眉微蹙。
“毒?”
金太医点了点头。
“不错,郡主的伤势是小,老夫稍后开两服药,稍微调养下便能痊愈,眼下最棘手的是郡主体内潜伏了十多年的毒。”
墨煊话语冰冷,他重复着金太医的话。
“十多年...”
金太医的下一句话瞬间将墨煊的心打到谷底。
“恕老夫直言,若是不及时把这毒化解,郡主有可能活不过半年。”
墨煊心中一个咯噔,他急急问道。
“如何解此毒?”
金太医却开始为难起来,他吞吞吐吐道。
“此毒名义上是毒,实则是蛊,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往往解药只有下毒者手上有...”
墨煊浑身的气息随着金太医的话语愈发冰冷,金太医说到最后,不敢再继续下去。
“下毒者,这样追查下来太过繁琐,时间也花费太多,还有无其他法子。”
金太医沉思了片刻。
“听闻千云国的皇家曾养一蛊,若是有了那蛊,老夫或许有法子尝试一把。”
墨煊闻听此言,稍稍安定下来。
“风澈,去准备一下,等郡主伤势好转,便立刻前往千云国。”
金太医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下一刻却被墨煊惊到哆嗦。
“我将那蛊拿来,你若是治不好郡主的毒,就提头来见吧。”
金太医欲哭无泪,朝阳上太医众多,怎的就找上了他。
殊不知风澈在接下墨煊的命令后,也是百般无奈,就近原则的将离国师府的金太医给拖来,只能说,要怪就怪他家住址的风水没选好。
沈画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那日她亲眼看着亲人被处以极刑,她躲在门板后,压抑着哭声。
“不要,爹爹,不要,不要离开夕颜...”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爹的身子被拉成几块,她尖叫一声,忽的画面一转。
顾倾城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神情狰狞,她说这一切都是徐容景布的局,她说,徐容景让她来送自己一程,沈画在梦里依然能感受到匕首划过肌肤的感受。
顾倾城凄厉的叫了一声。
“去死吧!”
沈画猛然惊醒,她睁着眼眸,平复着心情,一转眼却撞进墨煊深邃的眸子里。
墨煊一直在她身旁陪着,听到她的梦呓,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她,应该经历了许多苦楚。
“你怎么在这?”
沈画迟疑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墨煊瞬间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忘了自己被刺客追杀,半夜放信号弹找我求救么?”
墨煊的语气淡淡,沈画却听出了浓浓的揶揄,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痛,不禁皱起眉头,墨煊见她乱动,一时又是来火。
“别动。”
沈画被他凌厉的语气惊住,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墨煊满意的看着她。
沈画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墨煊瞧她眼神飘移,心中轻笑,面上却是一派严肃。
“你体内的毒是怎么回事?”
沈画心中一跳,想起应是昨日自己昏迷,他请来太医为自己诊断时发现的,既然被发现也就无需隐瞒,再者,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体内的毒,她自己都不晓得如何解,告诉他又何妨。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但这毒好似挺生猛的,我好几次被被它折腾的半死不活。”
沈画着实是受了罪,这毒发作时,浑身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痛不欲生。
墨煊见她一脸无所谓更是气结,他不自觉的扬高了声调。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画见他莫名其妙的生火,撇了撇嘴。
“告诉你你也不会解啊。”
墨煊冷冷道。
“谁说我不会。”
这回沈画震惊,她盯着墨煊好似要将他看出个窟窿。
“你会医术?”
墨煊挑眉。
“我有说过我不会?”
沈画张了张嘴,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墨煊还在为她瞒着自己而不满,起身淡淡道。
“你好生休养着,三日后,我们出发去千云国。”
沈画正消化着墨煊会医术这一信息,忽的听他轻飘飘这么一说,顿时从床上跳起。
“去千云国做什么?长安会的事情我还没查清楚呢。”
墨煊看她赤着脚,眼眸微眯,不待沈画反应,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沈画彻底懵了,她眨着眼,对眼前的情况很是不解,墨煊低头看她一眼,将她放回床上,又细心的替她掖号被角,再次起身。
“好好休养。”
沈画回神,正想再次跳起,却被墨煊一个眼神杀回去,她听得墨煊低沉魅惑的声音。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再抱一次?”
沈画脸颊飞红,瞪他一眼,转过身子背向墨煊。
墨煊心情颇好,他看着将自己裹在被子中的人,挑唇一笑。
沈画在国师府百无聊赖,正如金太医所说,伤势并无大碍,好好休养便能痊愈,沈画不过才休息两天,便又生龙活虎,她穿着简便的衣裙在国师府晃晃悠悠。
墨煊这两日也不见人影,自那日她初醒见他之后,便再没见到他,没来由的,沈画竟觉得有些挂念。
墨煊这番正在皇宫里,心中一跳,他定了定心神,对着高位上的皇帝道。
“东城区的*事件查处流源正是千云国,臣请命,亲自去千云国调查。”
皇帝看着眼前的墨煊,爬满细纹的眼角弯了弯,他轻声道。
“准了。”
墨煊面上波澜不惊,他又道。
“臣想沁阳郡主一同协助调查。”
皇帝眉眼弯了更是厉害。
“准。”
墨煊低着眉眼,不作声。
皇帝见他不语,叹了口气。
“璟儿啊,你还在怨朕么?”
墨煊身子几不可闻的一颤,他轻声提醒。
“皇上,隔墙有耳。”
皇帝眸子一眯,是君临天下的睿智,半晌,他又换上一副笑脸。
“老九好像待不住了呢...”
墨煊眸子动了动,他抬眸看向皇位上的男人。
他也四十多岁了,也是该老的年纪了,眼角的细纹也愈来愈多,但眸子里的老谋深算还真是一点都没少,墨煊轻笑,他淡淡开口。
“这不正是皇上您所希望的么?”
皇帝一怔,忽的笑出声,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好,好,还一颗玲珑的心!”
墨煊轻笑,他双手作揖。
“臣先行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墨煊会意,转身出了朝堂。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子里竟露出少有的疲惫,世人都想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殊不知,这要付出多少代价,平常人家的欢声笑语,在这皇宫里竟都是稀罕之物。
儿孙绕膝更是奢侈的想象,他看着殿外黑压压的天,低声喃喃。
“这天,终于要变了。”
语气里竟有着释然与轻松,很难想象,这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所拥有的口气。
一座府邸里,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逆光站着,身形挺拔,他看着同样阴沉的天,轻轻勾起唇角。
“长安,好久不见。”
沈画在国师府上蹿下跳,没有一刻闲着,这两日她快被闷死,这国师府一竿子打不着人,真不知墨煊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整个府里,除了门前的几个护卫,还有园子里的几个园丁,竟然连个婢女的影子都见不着!
墨煊一回来看到的便是沈画一脸无聊的表情,他眉眼一挑,上前几步,沈画敏锐的脚步声,回过头见到墨煊,欣喜之情言露于表。
“你回来了。”
说完此话,沈画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这句话怎么瞧着都像是,丈夫远门而归妻子急切的语气。
墨煊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心情愉悦,他走到她身边,语气轻柔。
“闷坏了吧。”
沈画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情愫,墨煊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沈画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
“走,带你去出去散散心。”
沈画糊里糊涂的应了声,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低着头任由他牵着,两人一路不语,到了集市,沈画才将那跳的飞快的心平静下来。
许是这两日着实闷坏了,沈画一见到集市,心情瞬间飞跃,她在集市兜兜转转,忽的眼睛一亮,她盯着对面一个摆着锦盒的摊位,面上露出几分惊喜。
墨煊见她视线,不由轻笑,正欲过去替她买下,风澈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煊眸子一深,他抿了抿唇,上前对沈画道。
“府里来客,我回去一趟,你自己小心些,玩够了便回来。”
沈画见他神色凝重,知晓他说的‘客’来头定不小,她点了点头,墨煊神差鬼使的揉了揉她的发心,转身匆匆离去。
沈画呆愣着,半晌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甩了甩头,这厮肯定魔怔了。
她收拾了心思,又将眼光放到那个锦盒上,她上前几步,将那盒子拿到手里反复观摩。
卖锦盒的小贩见沈画衣着不凡,他笑着招呼。
“姑娘眼光真好,你手上的锦盒是用蛇皮打造,结实的很。”
沈画点了点头,她倒是不在乎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她看中的是它的结构,正常的锦盒应是方形,而这个盒子很是奇特,整体属于圆形,圆形上又打磨了,使得它能平稳的站立,更吸引沈画的,是它的香味,这盒子有何一股特殊的香味,她制香许久,从未嗅过如此好闻的香。
她出声询问。
“这盒子怎么卖?”
那小贩见沈画这盒子爱不释手,想着或许能捞一笔,实际上这盒子是他捡到了,见它外观奇特,便想着或许能卖上几文钱,他牙一咬,伸出四个手指。
沈画见他手势,试探着问。
“四十两?”
那小贩着实被吓到,,这五十两对于他来说这是笔不小的数目,他虽有心多赚一点,可终归的寻常百姓,不敢贪图太多,他连忙摆手。
“姑娘你要吓死我呦,哪值那么多钱,四两银子就好了。”
沈画觉得怪异,这上好的香料怎的就卖了四两银子,想来这小贩应当不识香,她从袖子里掏出四两碎银,正欲交到小贩手里,忽听得一声轻佻的话。
“我这百面玲珑竟只卖了四两银子,啧啧,真是暴殄天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