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的郊区别苑中,风查正站在一个偌大的浴池边,这里原本是一个温泉池,如今,温泉水被抽干了,泉眼封闭了起来,里面注满了猩红的血液,远远的就散发出一阵恶臭味,让人作呕不已。
在这血池中间,十对童男童女的尸体被浸泡在其中,让人触目惊心!在那些孩子的尸体上方,隐约有透明的东西漂浮其上,那就是这些孩童的灵魂。
一道诡异的黑色光芒禁锢着这些孩子的灵魂,让他们无法挣脱,风查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鸷,面容狰狞且恐怖,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片刻之后,一顶小轿停在了这院落外面,苏荷独自一人从门口进来,一进去,就忍不住用手帕捂了口鼻。
“这是什么味道,如何如此难闻?”
等到苏荷看到那诡异的大阵之后,已经明白那恶心味道的来源。
“你怎么过来了?”风查停止对阵法的催动,那些透明的影子也慢慢消失了,原本翻滚不已的血池渐渐重新平静了下来。
苏荷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可真是够恶心的,亏你在这里能待下去!”
风查笑道:“虽然恶心了些,却确实很有用!估计用不了多久,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所以这过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不是?”
“说的也对,算了,我今日特意过来看看你的阵法进行到何种地步了,要知道夜长梦多,万一被人发现了,只怕……”
“娘娘你这是关心则乱,难道你忘记了,本大师可是得了陛下的旨意公开捉鬼的,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不妥又如何,等我将这些童男童女的尸体炼化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没有人有理由来捉拿我不是?”
苏荷嗤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全,不过我劝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可曾听说过易大师此人?据说他通晓天地,而这些时日,听闻沈画和易大师有些接触!”
“那又如何?那易大师未必就精通阵法,何况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他未必就知晓!”
苏荷瞥了他一眼,“既然你如此笃定,我也不便打击你,总之你自己心中有数就成!”
就在京城之中被鬼神作祟的阴影笼罩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到达江南驿馆的墨煊也开始对最近的堤坝开始调查。
东方朔和东方清儿他们还没有到,因此墨煊干脆隐瞒了身份,和风澈单独行动,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少问题。
江南水患每一年都是皇帝最为忧心的事情,而每一年朝廷的拨款都不少,偏偏在墨煊看来,这些所谓的救灾款似乎并没有用到实处。
“主子,你可是有什么想法?”风澈看墨煊站在堤坝上紧锁眉头,眼底却寒光闪烁,不免开口询问。
墨煊想了一想,“此番我们来江南主要有两个任务,一为保证水患发生之时百姓们能够安全,二来,陛下其实暗中还交给我另一个任务!”
“那么主子的意思是想暗中调查此事么?”
“没错,这件事陛下并不想让东方朔他们知道,怕他们打草惊蛇,原本本王准备来到江南之后再与他们分道扬镳,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可是主子,这江南偌大的官场,主子该从何处开始调查呢?”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风澈,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好,自今日起,你去帮本王物色一些人选,将他们分别安插进江南几个为首的官员府邸中,人越是寻常不起眼越好,唯一的要求是他们要定时将这些官员家中所听到的一些琐事告知与我。”
风澈闻言道:“属下遵命!”
风澈领命离开,墨煊则目光冷漠的看向那河堤,随后寻了一处附近的人家,缓缓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十分破败的院落,看起来家中状况不太富裕,这一户人家就只住了一对老夫妻,见到有人敲门,在院子里编制竹笼子的老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开门。
墨煊英俊的面容上满是笑意,“老人家,是这样的,我是行路的客商,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饿了,你看能不能让我在您家随意吃上一顿!”
老汉看墨煊长身玉立,龙章凤姿,一看就是达官贵人,连忙将其让进屋里,有些局促道:“这位官人,并非老汉我小气,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农家饭菜官人未必能够吃的习惯!”
“无妨,不瞒老人家说,我们常年在外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能够吃饱饭就成了,老人家你放心,我带着银两呢!”
墨煊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来放到了老汉的面前,老汉一见到那银两,惊讶的站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官人不用如此客气。”
“这怎么行?老人家让我进来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更何况,老人家还要为我准备食物,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老汉依然推辞道:“官人,真的用不了这么多,我老汉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样吧,官人你若是真想给钱,就给两个铜板就成了。”
墨煊却直接将那银子塞到了老汉的手中,“老人家,你我能够遇到也算是有缘分,而且请恕我直言,我看老人家家中似乎并没有年轻人,所以这些东西并不算多。”
墨煊扮演着一个极其大方的商人角色,而他的话似乎戳到了老汉的心中。
推辞了半天,老汉终于接下了那让他觉得手都在颤抖的银子,将墨煊安排坐下,这才朝着后院走去。
墨煊目光四下打量着,随后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偷偷的躲在门口,肤色黝黑,又瘦又小,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墨煊看。
墨煊冲那孩子招了招手,孩子害羞的躲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探出头来,似乎在犹豫。
墨煊冲他笑了笑,目光柔和,孩子有些胆怯的慢慢走了过去,墨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毛豆。”
“那小毛豆今年几岁了?”
“七岁了。”
墨煊皱了皱眉,一个七岁的孩子看上去像是五岁一般,看样子这家的情况是真的不算好,不知道这是这里的个例还是普遍如此!
片刻之后,老汉端着饭菜出来,此时本来就已经到了饭点了,老汉端着粟米饭过来,还炒了两个鸡蛋,那浓郁的香味让那个叫做毛豆的孩子直咽口水!
老汉将饭菜放到墨煊的面前,随后将毛豆拉到一旁,“这可不是你吃的,快去厨房找你奶奶去!”
毛豆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饭菜,垂涎不已。
墨煊笑着拉过毛豆道:“小毛豆就在这里吃吧,老人家你也坐下,不知道您家中有没有酒,要不我们喝一杯如何?”
老汉见到墨煊是真的不在意,心中直道老天保佑,他们这是遇到活菩萨了,不嫌弃他们穷困不说,还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银两。
“那……我就不客气了,打扰官人了,我婆子还煮了鱼,杀了鸡,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老汉说完就走了出去,小毛豆则乖巧的坐在墨煊的身边,却也只是看着桌上的饭菜不做声,也不动手。
墨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吃?”
毛豆点点头又迅速的摇了摇头,墨煊看他这样子不免好笑,直接用筷子夹了鸡蛋放到了他的嘴里,“吃吧!”
毛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小嘴巴用力的咀嚼着,像是一只小仓鼠,不过就是太过瘦弱了一些。
片刻之后,老汉和一个老婆子一同走了进来,见到毛豆在大快朵颐,老汉愣了愣,老婆子则瞬间红了眼睛,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老汉。
老汉连连开口道:“官人,这使不得,怎么都让毛豆给吃了,你都没得吃了!”
墨煊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一个孩子能吃多少,老人家,你们也都坐下来一起吃吧,说起来,我老家也是这一带的,只不过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这一次经商路过家乡,见到你们觉得特别的亲切。”
被墨煊这么一说,老汉他们倒是越发亲近了几分,“原来官人竟然是本乡人,不过也是,这些年发大水,很多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留了下来。”
墨煊闻言奇怪道:“这却是为何?不是听说朝廷拨了不少银两来赈灾么?为何大家还要背井离乡呢?”
老汉叹息一声,一旁的老婆子则开始抹眼泪了,“官人有所不知,这不走不行啊,这两年因为河堤年年决堤,早先倒是还有人来修修,后来,总要等到发大水的时候才会让人去抢修,实在修不好的时候就……”
老汉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旁的毛豆闻言也皱起了小脸,默默的垂泪,显然连这孩子都经历过什么事情。
见到老汉如此,墨煊则越发好奇,“修不好则如何?老人家你放心,我走南闯北多年,认识的人倒是也不少,就好打听些事,而且我家中原本也有兄长家人,所以还望老人家能够说清楚些。”
老汉连连点头,“是,上头的那些人说是为了百姓着想,其实事到临头,还不是一个个将我们这些百姓往火坑里推?每次发大水,那些决堤的地方都是让青壮年扛着泥沙跳下去堵的,那可是洪水啊!人跳下去了能有几个活着的?我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和大媳妇都被抓了去修河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害怕小儿子也被抓了,让他们逃走了。”
“可怜我家的小毛豆,那么小就没了爹娘了!”
墨煊闻言脸色骤然沉郁下来,周身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他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该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