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警惕归警惕,面上却丝毫不显分毫,客气有礼道:“陛下派了他些差事,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连我这个娘都见不上几面,这次倒是愧对妹妹了。”
“无妨无妨,姐姐来就是给妹妹最大的脸面了。”苏荷笑着将惠妃往一旁的座位引,惠妃端坐在苏荷下方,心里却有老大不痛快,同是妃级,她却要屈居苏荷之下,惠妃的贴身侍女忍不住低声说道:“这苏妃怎么变了性子了?”
惠妃闻言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会儿可得小心着点儿。”
正说话间,门口的太监宣道:“并肩王殿下及王妃到。”
长长的尾音落地时,墨煊和沈画已经并肩出现在院里,乍一看俩人均是身着颜色素净的衣裳,可仔细一看却又会发现沈画襟前别了一枚青金石和琥珀的装饰,墨煊的衣裳则在日光下透着点点金丝。
“哎呀,并肩王殿下这件衣裳难道是洒金纱做的?”一个妃子惊呼出口,“这洒金纱陛下就得了两匹,原来竟都送到王爷哪儿去了。”
墨煊沉默不语,倒是沈画闻言一笑,“府中倒是还留了一匹,娘娘若是喜欢,回头便给您送去。”
“当真?”那妃子顿时笑成了朵花儿,“那臣妾就先谢过王妃了,但不知王爷会不会舍不得。”
“这洒金纱本就是陛下赏给夫人的,夫人愿意送给何人,但凭她自己高兴。”墨煊说着侧身伸手,将沈画的手拉入手中。
“啧啧啧,并肩王殿下素来爱妻,真是叫我们羡慕。”那妃子说得调笑,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荷的眼睛却紧紧落在了墨煊抓着沈画的手上,那眼神宛若实质,只恨不得将沈画的手立时斩断。
毫不掩饰的恨意澎湃而出,墨煊和沈画几乎同时抬眼看向苏荷,风查怕苏荷被墨煊和沈画看破,急忙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荷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讥讽道:“并肩王殿下恐怕不是爱妻,而是怕老婆吧?”
墨煊速来严肃的面容勾起了一抹笑意道:“有妻如此,怕又何妨。”
俩人相视一眼,含笑落座。
苏荷手中的锦帕都被绞成寸断,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道:“今日陛下命我主持家宴,那么,我们便开始吧。”
苏荷笑着一挥手,身后的丫鬟们立刻鱼贯而出,每个人手上均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清一色盖着红色的帕子。
苏荷见众人都是面露疑问,不由得笑道:“每年家宴无非就是听曲看舞,也没有什么新意,此番承蒙陛下恩准,将这些奇花异草搬到我宫中,大家赏花之余,不如也做点儿游戏。”
苏荷说得轻巧,可一张脸上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表情,大家都不言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也都知道,这宫中步步惊心,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在座的可都是三品以上的诰命,从前也都是名满京都的才女闺秀,怎么现在却都露怯了?”苏荷说罢嘲讽的一笑,“难道还真是时间不饶人,也都是垂垂老矣,没了点儿猎奇的心态了。”
苏荷说得傲慢,顿时惹来不少人心里不痛快,可苏荷终究仗了皇帝的势,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苏荷看透众人心思,却越发的觉得得意,她目光落在沈画身上,淡淡道:“并肩王妃据说就曾经声名显赫,你来说说,本宫说得对不对啊?”
墨煊藏在桌下的手顿时握住沈画的手,如今这夫妻俩人心中都知道苏荷身份的蹊跷,却又碍于没有真凭实据才没能发作,现在苏荷又明显刁难沈画,墨煊只恨不得上前将苏荷的假面具撕破。
沈画拍了拍墨煊的手,淡淡一笑起身道:“娘娘所言极是,此番陛下盛情,臣等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么我们这些垂垂老矣的命妇,便助助兴也是无妨的。”
沈画言里言外都说皇帝的意思,显然在暗示苏荷是狐假虎威,众人早已憋了一肚子气闻言都七嘴八舌的挤兑起苏荷来。
苏荷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只恨得牙痒,她看着沈画那张清素淡然的脸,无数次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好戏还在后头,这才强压下一口怒气,笑道:“还是并肩王妃伶牙俐齿,陛下都说不过你,本宫自然也是说不过你的。”
苏荷说话间一挥手,众宫女们阵列在众命妇跟前。
“这里一共有三十个盘子,今天来参加的人也正好三十个。这第一排的人,就写下自己心中觉得最美的时间,然后将写好的放入第一排盘内。第二排的人则写下自己觉得最美好的地点放入第二排的盘中,第三排的人则写下自己觉得最美丽的事情放入第三排盘中。”
苏荷笑道:“大家就先写吧。写完本宫再继续讲规则。”
众人满腹疑惑却也一一照做。
苏荷看着三排盘子道:“现在便由人来抽取名字,抽到的第一人则随意选择三排盘子的任意三只,凑齐时间地点事件,然后按照写下的内容表演。”
众人顿时哗然。
沈画心知苏荷又要出幺蛾子对付自己,便问道:“敢问娘娘,由谁来抽取名字呢?”
苏荷笑道:“在本宫院子里,自然是由本宫来抽。”
“这不妥吧?今日分位最高的乃是皇后娘娘,不如由皇后娘娘来抽。”
苏荷看了皇后一眼,“今日可是本宫做东,皇后娘娘不会和本宫抢的是吗?”
皇后看了苏荷一眼,只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眼睛更是咄咄逼人,想起自打她进宫便分薄了陛下的恩宠,顿时也是胸中火起,“这游戏有些新鲜,本宫倒是不介意来抽。”
苏荷闻眼银牙案咬,“皇后娘年,此番家宴,可是陛下亲自交代本宫的……”
“辛苦妹妹,本宫也不能为妹妹分忧,唯独这抽人的活儿,倒是能稍微做一做的。”
俩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寸步不让,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沈画回头看了墨煊一眼,俩人眼底都有些讶异,不知道这皇后今日怎么会突然和苏荷较起劲来。
苏荷想了半晌,正要开口之际,却听院头传来一声,“便由朕来抽如何?”
苏荷一听那熟悉的声音,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去,“陛下来抽最是好了,这游戏的法子臣妾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呢。”
老皇帝东方烈宠溺的捏了一把苏荷的脸,这才看向众人,“今个儿倒是热闹,朕这御书房都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跑来凑这热闹。”
东方烈说话间,一道身影从他身后钻出来跑到了惠妃身旁,“母妃,儿臣也随父皇来凑凑这热闹。”
惠妃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却嗔道:“没个礼数,还不快向并肩王和众位行礼?”
东方朔急忙起来行礼,和墨煊四目相对时,东方朔还朝墨煊眨了眨眼睛,墨煊不动声色的朝东方朔竖起大拇指。
沈画看在眼里,一颗心都暖得快要融化了。
“第一位,苏妃娘娘。”太监尖利的声音报了出来,苏荷一愣,随即转头看向皇帝,“陛下真是的,怎么第一个就抽到了臣妾?”
东方烈笑而不语,苏荷下场选了三个盘子,打开来分别是,“晌午,在院中,吹箫。”
东方烈道:“你倒抽得好。”
苏荷笑不可支,命人取了萧来,立刻吹奏一曲,不得不说,苏荷的萧吹得是极好的,好到令沈画都有些动容。
“第二位,左相夫人……傍晚,在梨花树下,洗澡!”
众人顿时窃笑起来,左相夫人更是羞红了一张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东方烈笑道:“这道题,便留给你们两口子回家做去吧。”
苏荷此时看向抽签筒,只见皇帝的手缓缓伸了进去,她眉头一皱,靠向椅子轻轻咳了声,只听箱子里咚的一声轻响,皇帝已经缩回了手。
那生硬极轻,却还是逃不过墨煊的耳朵,他抬头看向苏荷,却见苏荷一双眼秋水盈盈也正看向自己。
“第三位,并肩王妃。”太监的话音一落,墨煊一把握住了沈画的手。
沈画却无声的笑了笑,缓缓起了身。
“此时,在鼓上,跳剑舞。”太监将手中三张纸片递给皇帝。
墨煊却已经起身,“陛下,王妃身子一直不适,恐怕不能做此舞。”
苏荷立刻道:“本宫瞧着王妃不像身子不适啊,怎么就不能作此舞了?”
“还是说并肩王想藏私?不让大家欣赏王妃的舞姿?”苏荷笑道:“本宫可是听说,王妃的舞技也是一流的呢。”
东方烈闻言也起了好奇之心,“当真?”
“陛下,可不是真的么。臣妾这点儿蒲柳之姿,可比不上并肩王妃一星半点儿呢。”
“苏妃娘娘过誉。只是,臣妾的确是身体……”
“唉,王妃不要如此扫兴嘛。”苏荷打断了沈画的话,“怎么说,今日陛下也是兴致高昂,大家也都是公平抽取,王妃若是如此,我这东家可是做不下去了,这家宴不如就此散了吧。”
苏荷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众人齐齐看向她,倒教她也是进退不得了。
场面顿时比刚才皇后和苏荷对峙时还要尴尬上几分,就在此时,另一道身影也悄然的走进了院内。
来人唇角勾起冷漠的弧线,“并肩王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啊,不过一支舞罢了,并肩王妃若是做不了,本太子倒是可以叫我宫中舞娘来做,只是可惜苏妃娘娘这游戏是抽到者为,倒叫本太子有些为难了。”
太子说得轻巧,却暗暗将沈画和舞娘相提并论,墨煊的一张脸顿时就黑了几分。
沈画见妆只得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臣妾只能献丑了。”
皇帝这才大笑起来,带头鼓掌道:“好,好,素闻并肩王妃多才多艺,今日倒要让朕饱一饱眼福了。”
皇帝这么一开口,墨煊再不好说什么,朝沈画投过去一个担忧的眼神,沈画缓缓摇头,安慰似的朝墨煊一笑。
苏荷这人已经明显了是存心不良,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会想什么招式,若只是一个跳舞刁难,未免也太小瞧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