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莲子羹也已经送上来了,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格外的清新怡人,让人恍若入仙境,他不免感慨,“爱妃不仅仅人美体香,就连这里的莲子羹似乎都格外的与众不同。”
苏荷笑而不语,心中则冷哼道,自然是与众不同,这莲子羹中可是也加入了罂粟一同煮食的,听风查说,这东西容易让人上瘾,长此以往,何愁不能将他掌控手中,而掌控了东方烈,自然就等于控制了这天下,到时候,那沈画和墨煊全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老皇帝浑然不觉,只将那香甜软糯的莲子羹喝下,顿时通体舒畅飘飘欲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墨煊下朝之后匆匆回府,将今日朝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沈画,沈画闻言面色凝重,心下更是愤恨不已!
这个苏荷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为了对付她就这般不顾一切吗?
沈画紧咬着嘴唇,一双美眸之中怒火燃燃,墨煊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夫人莫急,今日我在朝中已经为孙家求情,皇帝也已经改了旨意,只将孙府家人斩杀流放,如今旨意还未曾到孙府,我们还有时间另做安排。”
沈画连连点头,“王爷可是已经有打算了。”
“不错,乘着旨意未下,夫人你迅速让长安会的侠客去孙府报信,好在孙夫人早逝,如今府中也没有多少下人,让孙府管家尽快将下人们遣散,能救下一个算一个,至于孙小姐,只怕要稍稍吃些苦头了。”
沈画略一思索,“这个倒是无妨,我长安会中有不少人对青楼还算是熟悉,让这些人随时盯着,一旦这几日有被流放的官妓,自然就是孙小姐无疑。”
“这倒是个办法,如此就交给夫人了,只是夫人也莫要太过挂心琐事而耽误了身体的调理。”
沈画莞尔,“王爷放心,我心中有数。”
夫妇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便各自安排去了。
此时,从宫中出来的东方朔微服来到了一家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充斥着他年轻的心,他愤懑,不解,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邻座坐了几个学子模样的茶客,在座几人均是面带忧色,垂头丧气。
东方朔一时心中好奇,想到国师让他要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思量一番之后,才拱手上前,行了个江湖礼,“诸位兄台,朔见诸位眉色郁结,不知道诸位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可否说与朔听听,说不定能帮上诸位。”
“去去去,你一个小小少年能帮得上什么?我等所担忧的可是大事!”其中一人语气很是不满,大约见东方朔年纪小,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倒是一旁另外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学子,连忙伸手拉住那发脾气的人,冲东方朔施礼道:“这位贤弟莫怪,林兄脾气耿直又适逢心情不好,并非故意对你发火的,在下陈文,这厢有礼了。”
东方朔也连忙施礼,“在下方朔,见过几位兄台!方才是我冒失打扰诸位,林兄生气倒也是应当的。”
被他这么一说,那个姓林的学子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忙冲东方朔赔礼,而其余两位学子见到东方朔相貌俊秀,气度不凡,为人又如此端方大度,一时间也生了结交之意,加上几人岁数相差并不算大,很快就与东方朔谈笑风生起来。
谈论片刻之后,东方朔又想起了先前的话题,于是再次询问。
“唉!贤弟有所不知,我等是在为国家的未来担忧啊!”
东方朔眉头一挑,“哦?此话何意?”
林学子坦言道:“贤弟难道没有听说一件事吗?是关于那一位的!”他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天,东方朔心中一动,他们是要谈论皇家的事情?当即不免又感兴趣了几分。
“不知道诸位兄台说的是哪一件?”
“就是最近敬妃一族没落一事,想那李氏一族也算是百年传承,底蕴是何其丰厚,那敬妃向来贤名在外,李大人一家又为官清廉,乐善好施,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好官啊,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听说也是后宫的一个妃嫔,沉迷鬼怪之说,污蔑敬妃是什么恶鬼附身,竟然在那位面前撺掇挑拨,而那位竟然听之信之,将敬妃打入冷宫不说,还将李大人一家打入了天牢,甚至连亲族都被株连其中。”
陈文也叹息道:“是啊,此情此景与古书上那些奸妃当道时何其相似,那妃子几乎与褒姒,妲己之流没有两样,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你们都小声一些,没听说今早御史孙大人不过帮李大人求了情,自己就被关入天牢,就连独生的女儿都被卖入官窑了吗?
“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啊!”
几个读书人说的是义愤填膺,东方朔则听的心潮澎湃,越听越觉得这些学子说的何其恳切,父皇做的那些事情在百姓们心中原来是这样的,长此以往当真要怨声载道了。
陈文见到东方朔若有所思,不免叹息道:“可惜我等身份低微,否则也要定然要仿效那孙大人一般为民请命,就算身陷囹圄又如何?照样是铮铮铁骨,照样让人敬重爱戴,流芳千古!”
“是啊,孙大人是我等文人之楷模啊!”
从茶馆离开,东方朔心中已经做了决定,那些学子碍于身份无法为民请命,他堂堂皇子却可以,明知道父皇做了错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对不能如此!
墨煊此时还不知道,东方朔即将会给他找麻烦了!他此时正忙着想办法安置孙府中被遣散的仆从,当然还有一些仆从誓死不愿意离开孙府,墨煊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帮他们照顾家人,这些人的忠义让他敬重。
沈画也没有闲着,她与长安会的众人正在商量营救计划,如何才能尽可能顺利的将李大人一家救出来而不损兵折将,尤其与此同时,他们还要将敬妃救出冷宫。
一时间,沈画与墨煊都忙的脚不沾地!
第二天早朝,东方朔一脸坚定,眼底闪烁着某种志在必得的光芒,墨煊兀自想着心事,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同。
皇帝一如既往的姗姗来迟,那张已然苍老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倦色,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显然是昨夜又折腾了半宿。
朝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都自顾不暇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株连九族,可见昨日皇帝的举动已经威慑到了众人。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若是没有就退……”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少年清亮的嗓音打破了朝堂上的平静,老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颇为好奇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年幼的儿子。
“说来听听!”
“父皇!儿臣想要为民请命!恳请父皇释放李然李大人!”’
此言一出,朝中上下顿时噤若寒蝉,老皇帝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昨天出了个孙德政,今日更好,连他的儿子都来指责他了!
老皇帝微微耷拉了眼睛,遮住眼底的杀意和心中的愤怒,语气淡漠的开口,“哦,继续说!”
东方朔却以为此言是对他的肯定,当即心中稍稍得意起来,他可是做了全面准备的,他上前一步,恭敬的给老皇帝磕头道:“父皇,昨日下朝之后,儿臣心中烦闷不已,故而微服出宫,结果在茶楼听到不少百姓们议论李大人被关入天牢一事。”
“百姓们是如何议论的?”老皇帝照样语气淡淡,只墨煊从他的口气中已经听出了杀意来。
东方朔还全然不知,当即继续道:“百姓们对此悲愤不已,李大人向来洁身自好,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如此好人好官竟然因为后宫的一句牵连而被关押起来,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老皇帝已经微微挑眉,眼底暴风骤雨,怒火中烧。
墨煊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一步阻止东方朔道:“殿下慎言,此等草民街头戏言如何能上达天听,辱了陛下的耳朵,还不快快退下!”
东方朔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墨煊会出来阻止他,不免有些失望,然他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又被昨日那几个年轻学子说的心潮澎湃,怎么甘心如此罢休?殊不知墨煊此举是在救他!
昨日孙德政已经触了皇帝的逆鳞,这满朝文武连求情的都不敢,这东方朔倒好,直接步孙德政的后尘,继续撩虎须,墨煊心中暗自怒斥,这个蠢货!就算是要为李大人求情,也不该在这种时候!
东方朔年少轻狂,丝毫不顾墨煊的告诫与阻拦,继续开口道:“父皇,百姓们都觉得父皇此举实在是昏聩,与那些被妖妃祸国的帝王何其相似,还有那苏妃简直好比褒姒,妲己之流……”
老皇帝怒极反笑,看向东方朔的目光如同冰霜,“东方朔,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可惜你这个好儿子不帮着朕,竟然帮着一个外人,也好,既然你这般想要出头,朕就成全你!”
东方朔闻言依然梗着脖子不依不饶道:“父皇,儿臣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大好江山,父皇偏听偏信,宠信妖妃,祸害忠良,长此以往岂不是祸国殃民?”
老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迫不及待!可惜现在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现在的江山也轮不到你来担心!”
东方朔一张脸青青白白,难看极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为民请命,你有什么资格为民请命?还是说,你也想要和孙大人李大人他们一起到天牢里去谈谈人生理想?去聊聊江山社稷?”
这下子东方朔的脸已经彻底惨白了,人群中的太子不免嗤笑一声,低垂着脑袋不再看他,墨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他在这个时候将自己送入天牢里去,只会为他和沈画接下来的救人计划添乱。(未完待续)